这段日子她也了解到，小南的父亲是入赘秦家的，所以小南也随了秦娘子的姓。

现在，小南父亲还在外地采购原料，世道不太平，采购的周期也变长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化工颜料，颜料的制作十分依赖天然矿物。

而这些天然矿物，分布各地，因为战乱，现在很多原材料断货，甚至是千金难求。

比如前阵子杨大人家来催要的，就是这断货的石青。

这也是现在秦娘子每日里蹙眉的原因吧。因为材料不足，少了许多的生意。

有的顾客订单已经下了，却因为时事而订不到原料了，库存又不够用。

多数人能理解，取消订单，但还是难免有人死咬着不放。

但所谓的乱世，看起来并不影响这个时代的文人士大夫。

像杨大人家里，仍会为了作画缺少的颜料而一掷千金。

平时里来买颜料的人，也非富即贵，基本都不看价格。

更有宫廷画师，因为李记颜料坊的口碑好，也来采买。

而许柔嘉听师兄们说，之前离开这里的坊工，家乡不在京城的，那日子可是云泥之别。

即使家乡没有直接被胡人围攻，也因为缺少军备，或有百姓生活困难，落草为寇。

朝廷连年征兵，百姓家里人丁渐少。为了补充军备，又连年增加赋税。

而青梁国土境内，近年来天灾不断，可谓是雪上加霜。

百姓受到重税、天灾和贼寇多方面的影响，更有卖儿卖女，树皮充饥等惨烈的事情发生。

以往只有在影视剧里见过、听过的，现在从身边人口中得知，这也让许柔嘉唏嘘不已。

一方面，她庆幸自己是穿到了建阳都城。要是去了战乱的地方，又没有遇见好心之人，她该怎么办？

另一方面，她也担心，如果暂时不能顺利回家，要长期待在这里，建阳城表面上的繁华又能维持到几时？

除了这些，她发现这里还有一些不同之处。

天气变幻无常，前一刻还晴着，后一刻就可能下起雨来。

刚到这里时，李七带自己去石洞，就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

这些天在颜料坊，也经历过几次变天。

但这里的人们都好像习以为常了。这里一直就是这样的情况吗？

许柔嘉怕旁人看出端倪，也没好问。

如果要问，想来只能问李七了。

对了，李七。

谢玉说可以画了李七的画像，她可以帮忙一起寻找他。

今天难得晚上没什么事，不如试着画一下吧。

自己以前人物速写还是画得不错，中国画的人像她涉猎不深，但现下只有毛笔和颜料是现成的，唯有一试。

……

……

许柔嘉来到试色间，此时师兄们也各自回到住所。

试色间只有她一人。

正好，这样就可以专心作画了。

备好纸笔，笔洗中盛好清水，她开始细细地研墨。

一边研墨一边仔细地回忆着李七的模样。

那日，他一身黑衣。

省事了，就黑色，只要研墨就好。

刀锋一般的眉毛。

许柔嘉利索地落笔。

自己制备的熟宣纸，不会晕墨。一根一根，细细地描绘出他的眉头、眉峰，渐渐挑向两鬓。

大而深的眼眸，棕色的瞳孔，用墨色的浓淡来表达，正适合体现他的沉稳冷静吧。

高挺的鼻梁，晕开些墨色，体现出光影在脸上的雕刻。

微厚的双唇，色泽饱满，仅用留白来表现光泽。

与此同时，许柔嘉的瞳孔，再次泛起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