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有落山,村子里的行人并不多。在日本鬼子和伪满洲国的双重压榨下,当时的庄稼人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没啥大事也不敢轻易出门。
屯子似乎是比以前更大了,向外拓展了不少,各家各户的房子之间也似乎比以前拥挤了一些。
沿着村中的井台,很快就找到了茹凤一家以前求住的地方。可这里变了,以前王一男家住的是两间房,现在已经变成了三间,并且看上去也盖了有几年了。
牵着马的茹珍、茹凤并没有马上进院,她们还不敢十分确定这就是王一男的家,因为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等了半天,才看见有行人路过,向他打听这个住户是不是王一男的家,得到确认后,二人才推门进院。
这一天应该是正月十五,大年还没有过去,应该是过新年的又一个喜庆日子。可王一男家的院子却静悄悄的,院门和房门上连火红的对联都没有贴,根本不像过年的样子。
就连路过的其它庄户人家,喜庆程度也不十分浓烈,偌大的一个屯子,竟然显得死气沉沉,完全没有过新年应有的吉庆。
把马拴在院子里,茹凤和茹珍姐还是没有急着去叫敲门,她们还是小心的等待着屋里能有人出来。
都快要到屋门口了,王一男才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一看是两个年轻的女人,脸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她们,好像并不认识。
“王大叔,不认识我了?我是茹凤,五年前在你家住过一夜,对我们招待的可好了。我奶奶常常念叨你这个好人,嘱咐我路过的时候一定要前来看看。王大叔,过年好啊!”
“啊,茹凤?哦,好像想起来了,是凤奶奶的孙女,哎呀,快进屋坐吧,这是打哪来呀?都这么大了,你不说大叔根本就认不出来你。快进屋!天太冷吧,进屋暖和暖和。”
王一男拉开门,把茹珍、茹凤往屋里让,态度依然诚恳,人也依然是那个热心豪爽的庄稼汉子,只是看上去比过去憔悴了许多。
屋里倒也宽敞明亮,房子虽然大了,但却没有过去整洁干净,显得有些凌乱,显然是主人没有认真收拾。
“这是我姐姐茹珍,跟我一起回大裤裆沟,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大叔。奶奶在离开大叔家以后,一直都在念叨大叔一家人的好。
这大过年的,也没买啥东西,给弟弟妹妹扔两个压岁钱,就这点心意了,大叔你可千万别客气!”
一进屋,茹凤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还坐在炕沿上,愣愣的看着茹珍和茹凤,也不知道主动打招呼,可能是不认识,不知该说啥好。
一直到茹凤主动掏出钱来递过去,两个孩子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推辞不接受,一边去给茹珍、茹凤倒热水喝。
“这可不行,来看看大叔已经很高兴了,这么大的孩子要什么压岁钱?快收起来,不然大叔可就不高兴了。
要是还看得起你大叔,快把钱收起来,大叔去给你们做饭吃,要是不收回钱,大叔可就不招待了。
铁蛋去抱柴火,金花在屋里陪着你两个姐姐说话,我去做饭。今天是正月十五,咱也得吃点好的。茹凤你们姐俩快上炕坐着,不许来帮忙,大叔现在做饭快着呢。”
“大叔现在先别忙,天还早着呢。咱们坐在一起说会话,等大婶回来咱们一起忙活,时间赶趟。”
“唉,你王婶子她是回不来了!年前夏天就走了,你没看家里过年连对联都没贴,这是在守孝期呀!”
“怎么就走了呢?王婶她还很年轻,怪可惜的!”
王一男见茹凤问起了他媳妇,也就停止了去做饭,长叹了一声坐在了炕沿上,一脸无奈的愁容,告诉茹凤说媳妇已经离世了!
茹凤也感到很惊讶,王一男的媳妇年龄也不过三十出头,怎么说没就没了?扔下了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真是令人惋惜!
“唉,天灾人祸呀!是让日本鬼子给杀害的!我有一个远房的侄子,不知怎么就勾搭上了日本鬼子,在屯子里给日本人做事。
当官府合并屯子的时候,他有一个远房亲戚,也归到这个村子里来了,没地方住,就想强硬的住到我家里来。
你王婶看不上这一家人,不管怎么劝,就是死活不同意让他们来住,因此得罪了我那个畜生不如的远方侄子。
说起来也该倒霉,正赶上有一个联队的日本兵要经过这里,派了十几个打前站的鬼子来到这个屯子里,说让屯子给准备一顿饭,招待路过的日本军队吃。”
王一男习惯性的卷上一支烟,但却没有点燃,満含悲痛和愤怒的讲述起媳妇惨死的经过。那表情既痛恨又很无奈,让人同情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