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涛拍打着碎石堆积的浅滩,咸湿的冷风在海面上吹拂。
这里原本是成片的防波堤,但上半年东京湾发生了一场地震致使防波堤损坏,东京市政府准备在这里重建堤岸,就留下了这么一大片碎石滩。
夜色里的东京湾汹涌澎湃,仿佛漆黑易碎的翡翠。
海湾之上明月高悬,身穿漆黑正装的男人站在石滩上。
他黑发黑瞳,皮肤比女人还要白嫩,鼻梁上架着眼镜,气质斯文。
但看样子也不过才二十四五岁。
男人迎着风点燃了一支烟。
这里离迪士尼的海洋乐园不过只有一条公路和步道的距离,欢乐热烈的气氛却离了很远。
隔着漆黑海湾的对岸有一条璀璨的光带,那里是东京都最负盛名的银座。
人群的喧闹隐隐地传来,男人静默地抽烟,有些孤寂。
拿着修长薙刀的高大女孩静侍一旁,她有着足足185厘米的身材,甚至比男人都要高出一点,在这个女性平均身高不足160厘米的国家显得尤其出挑。
男人抽着烟,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小巧的锡壶来,揭开盖子痛饮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咽下了一颗滚烫的火球,但双眼也随即清明起来。
他不仅好烟还嗜酒,常常烟酒不离身。
女孩循着老大的目光看去,发觉了他的落寞,小心翼翼地开口:“真是耀眼的光啊,和老大你的名字一样。”
“光啊......”男人轻声说,“你知道么爱酱,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那里曾经遍地黄金,这个国家的年轻人们只需要把手里的钱全部投入股市,什么也不用做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得富有起来。”
“老大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们本多家的孩子就没有一个爱学习的。”本多爱为难地挠挠头,“不过我很喜欢听少主讲给我听。”
“那是经历二战的衰落之后,东瀛最辉煌的时代,”男人幽幽地吐烟,“可那时候没人想过那些辉煌都是虚假的,股市的泡沫很快就破了,自认为中产的年轻人们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个国家还在高速发展。”
“他们在舞厅里用酒精和音乐麻痹自己,挥着朱莉扇跳舞,然后和这列注定驶向悬崖的列车同归于尽,”男人说着,将烟头扔进了潮湿的石滩里,“这副丑态,就像东瀛人曾经用所谓的‘大义"麻痹自己,犯下同恶魔无异的罪行,最后走向注定的失败那样。”
“说到底,这个国家的人其实一直都沉沦在某个诡异的轮回里啊。”
男人叹息着。
“二战时踏上华夏的国土烧杀抢掠,就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能征服整个世界,黄金年代股价飞涨泡沫涌动,就以为自己能买下整个美国,最后哪个不是一败涂地。”
“不过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却以为那是永恒的光芒,要挣扎着高飞,所以最后就只能坠落在东京湾里。”男人说。
“老大,这番话如果被天皇听到了,德川家会不会被以辱国的名义起诉啊?”本多爱小心翼翼地提醒。
德川光笑着摇头:“德川家不是天皇的德川家,我们隐没在东瀛的历史里千年,维系人魔两界,出世统辖幕府也只是无奈之举。”
说起家族的历史,本多爱下意识地挺起胸膛。
她的祖先本多忠胜是跟随德川家打下天下的家臣,从十岁起就开始侍奉德川家康。
而她也从十岁便作为家臣跟随德川光左右。
这段历史,他们与有荣焉。
“德川氏也好,世界上其他的家族也罢,我们守护的只是人类这个绵延千万年的文明,守护的是徘徊在这片土地上数不清的亡魂,至于谁家国祚几何,过了几百年又是谁的天下,世界有它发展的规律,我们并不关心。”
“天下兴亡,朝堂更迭不过是王家的斗争,唯苦百姓,后世犯下的这些罪恶和羞辱如果被祖先知道了,大概会蒙羞的。”
德川光凝视着漆黑的东京湾,凝视着那一条璀璨的光带。
“德川家的祖先在东京湾填海造地用来铸造银币,才有了如今的银座,东瀛本就是蝇头小地,承载太大的野心只会让它沉没。”
耳麦里传来“嘶嘶”的杂音。“老大,阿政算的没错,目标真的逃出了花车巡游的队伍。”小葵的声音从耳麦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