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菲菲化了很浓的妆，她眼下睡眠不足的乌青都用粉底盖上了，嘴巴一丝不苟涂了复古红的口红，戴着墨镜，嘴巴微抿略显冷酷，如女战士一般走在路琳琳前面。

路琳琳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不怀疑她见到刘力军时，能当场从包里拿出一把女式手枪抵在他脑袋上。

刘力军和路琳琳约在一家日料店，等她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包间里等着了，看到张菲菲的时候明显吃惊了一下：“你们怎么在一起？”

原来，路琳琳打电话以自己的名义约他出来，丝毫没有提到张菲菲，就怕他不来。

张菲菲闻言冷笑一声，取下墨镜，眼神凌厉如一把剑：“怕我？”

她说着拉出一把椅子，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噪音，她把椅子抵住门，自己坐上去开门见山道：“刘力军，余年给你们开公司那笔钱，是拿我们夫妻的房子抵押贷款的，如今公司破产，你也应当出一半吧。”

刘力军后悔这家日料店在十八楼，唯一的出口就被张菲菲挡着。

路琳琳打开窗户，高层的风猛灌了进来，吹乱她的头发：“好歹你和老余菲菲是朋友吧，人家好好一个家就因为你闹的鸡犬不宁，你在上海自己滋润，也太不地道了。”

“菲菲，我们开的有限责任公司，我投进去的钱也血本无归啊，你也知道的啊，而且生意有赚有赔很正常。”

“我不管。”张菲菲脆生生打断他，神情极度不耐烦：“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的钱一分当两分花，你如今是发达了，你不能这么欺负我们！”

刘力军冷汗冒了一头：“你问你家老余，他都知道，当初跟他讲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的债务自己还。”

“别来这套，他还得了吗？他那点工资不吃不喝什么时候能赚一百万？拿不出一百万我们房子就得被拍卖了。”张菲菲声音陡然增高颤抖，难以维持镇静：“我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到时候我就抱着孩子去你家里住。”

路琳琳看张菲菲有些气急了，眼圈都红了，她挡在张菲菲面前对刘力军继续说道：“刘力军，他们现在被逼成什么样了，你这样对自己朋友吗？”

刘力军仍想说些亲兄弟明算帐的话，但看着路琳琳的脸，他突然觉得自己在社会摸打滚爬这几年老得不像样子，眼前的路琳琳却一如刚刚走出校门的模样，明媚娇憨，他心头一片柔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刘力军垂下头，他胸部剧烈起伏，又看了看瘦脱了型的张菲菲，咬了咬牙，终于道：“算我倒霉！”

张菲菲哭声释放了出来，嚎得整个饭店都能听到，她眼泪混着眼影滚滚落下，顷刻间就花了脸，路琳琳抱着她拍着她的背，门口早有不停敲着门的服务员。

三人离开日料店的时候，刘力军叫住路琳琳。

路琳琳回头看了看他，刘力军逆着光站着，她看不清表情，只觉得身影有些萧索，想了想终是停下脚步听他说话。

“琳琳，这件事，我真没错。”他走过来嘴巴嗫嚅，想解释整件事情在法律层面自己是毫无责任负担他们一家的债务，又怕解释了反倒被她看不起，以为他强词夺理。

路琳琳想了想他是没错，张菲菲有错吗？她也没错，无端被一百万逼得家都没了，还有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她除了撒泼能有什么办法。

有错的应该是俩人开的公司没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