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不看他一眼,脱下外套包住骨灰盒,一般人都很忌讳这些,看到孝衣、骨灰盒肯定不愿意载她,等了许久,她终于拦下一辆出租车。
到了目的地,看到门前一个黑帐篷里堆了两排花圈,司机才知道是拉的什么活儿,脸色都变了,小米的表哥赶忙递上来一盒软中华,小米也多给了一百块钱,他才不吭声。
“孝正呢?”
“忘记拿纸钱了,他回去拿!”
“怎么可能,堂屋里铺满了纸钱,快打电话让他回来!”
小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脸上全是湿漉漉的雨水,耳朵里是嘈杂的哭声和唢呐声音,朦胧中看见路琳琳站在人群里安慰地看着她。
她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李孝正,她急忙找了个安静的房间。
“你在哪里?快点来!”
“小米,”手机里传来李孝正冷静无比的声音:“我一直也很想妈,如果妈妈一直都在,你应该跟你朋友琳琳一样,善良可爱……她那天在医院里哭的稀里哗啦,我就在想为什么你是爸爸的女儿,你却这么冷静,是不是因为你对这个家很失望?”
“你说这些干什么?大家都在等你!”小米急躁地打断他不着边际的话,但是当她说完,感觉哥哥的距离似乎又远了许多。
“我回不去了,”他沉默许久,继续道:“是我把爸爸害死的,我一天都受不了了,活着对我来说是折磨,但是我求你一件事,我求你,把房子给李婉婉。”
小米心里一阵阵发寒,外面院子里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你什么意思?现在轮到我们祭拜爸爸了。”
“你的行李箱里有两封遗书,一封是爸写的,他要把全部财产留给你,一封是我做的,房子给她,其余都是你的,我只求你这件事……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你能不能……能不能就当她不存在,你知道的,五年前她也差点有自己孩子,她也可怜,跟了爸十年,你别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她也不会说,我保证,小米,求求你……”
小米喉咙里似乎被人整个捏住了,窒息感的眩晕,胃里一阵翻腾,许久才说得出话:“真恶心。”
电话那边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人推开门:“小米,送你爸爸最后一程,你哥哥呢?”
手机听筒里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音,她按掉电话,走到灵堂里,司仪扯着嗓子:“长子摔盆!”
她长身而立,捧起盆举过头顶摔了下去,盯着它四分五裂。
司仪愣住了,其他亲朋好友也愣住了,司仪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小声复述了一遍:“长子摔盆。”
小米看着司仪,冷静说道:“摔过了,继续吧。”
路琳琳只看得到小米的背影,挺拔坚韧,她不懂这些复杂的仪式和周围人的非议,她问妈妈怎么回事,路妈妈看得眼圈红红的,出声解释:“现在长子长女都可以,哪里这么多讲究。”她声音不小,也平息了其他人的议论。
路琳琳很信妈妈的话,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是她和小米最后一次见面。
第二天,路琳琳坐在回上海的高铁,刷同城微博,刷到了一条重大车祸消息,越看越觉得这辆车莫名熟悉,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觉这不是小米的哥哥开的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