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灰沉沉的双眸,他朝外望去。
外面依旧酷热难耐,没有一丝凉风。
空气就像无形的手,正试图勒紧他的脖子。
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总感觉这个部位在不久之前被人掐过似的,隐隐透着难受。往下看去,那条小道偏僻无人,正是离开这里的最佳时机。
周扬立即抱着电脑翻过窗户,跳到了平台上,再顺着管道安全落地。
还好,依旧没人。
他在一天之内连续几次爬上爬下,擅闯民宅却无人发现,的确很幸运。
不过也得归功于这幢居民楼,偏僻的位置给他提供了很好地潜入条件。
他立刻离开了这里。
6月23日星期六中午11:4分
唐生等人刚回局里不久,薛城的父亲,薛云国来到了公安局。
他坐在椅子上,接过唐生给他泡的茶,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几天不见,这个男人好像又老去许多,一双眼睛疲惫不堪,脸上皱纹也多出好几条,浑身上下更是瘦了一圈,完全没有初次见面时那种神采奕奕的状态了。
唐生坐在他边上,目光炯炯有神,“薛先生,是否发现了什么?”
见面前这名年轻刑警并不多话,直接切入主题,显然是想急切地想知道答案,薛云国便将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阿城的后事办完后,我就去了我爷爷的书房。在大部分时间里,我爷爷基本上都呆在这里看书作画,或者写点文章评论什么的,所以但凡有什么重要的资料或东西,他肯定会放在书房里面。他过世后书房一直保持着原样,连我父亲也没动过,我对这里并不熟悉,因而找寻线索时很仔细,生怕漏掉哪个地方。抽屉、笔筒、画缸,甚至桌子底下和壁画背后,我都看过摸过,就连书架上的每一本书也都认认真真翻过,但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和那面具有关的资料或者其他物件。我想要么就真的没什么,要么完全找错了房间,要么就是被他老人家藏在书房中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了。正当我思考时,胳膊无意间碰到了旁边的博古架,立刻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有些东西被藏了起来,那会不会在书房中设有机关,或许博古架上的几件古董中,就有开启隐秘之地的钥匙。”
见唐生专心致志地听他讲着,薛云国不太明显地抿了抿嘴,“唐警官,你是不是觉得我电视剧看多了,才会有这种想法?这是我爷爷的缘故,他从小就给我一种严肃又神秘的感觉,喜欢收藏古董,也爱研究一些古书古字,反正让我觉得他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所以就产生了这种奇怪的念头。我动手摸起了架子上那几件古董,先前没有在意这个博古架,而这时完全是聚精会神地投入。想不到在摆弄第三层一件北宋官窑青花瓷瓶时,这瓶子底部竟然和架子是粘连在一起的,不过瓶身可以转动,往右转两次后,就发现紧贴书架的那面墙上出现了一个暗格,我立刻过去细看,就发现了这张图。”
薛云国说着,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
唐生打开了它。
是张普普通通的宣纸,上面用黑色毛笔画的东西让他吃惊不已。柔美的线条,精致的女性五官,似笑非笑的表情,额头正中诡异的眼睛,分明是那张三眼面具!
他抬头看向薛云国,“这是您爷爷画的?”
“嗯,他老人家喜欢画画,从笔法上看绝对是。”
“除了这张画纸外,暗格里还有什么东西?”
“别无他物。不过暗格四四方方,空间较大,我总觉得这里以前还藏着其他东西,但当时确实只有这张画纸,或许别的东西早已被我爷爷取出。”薛云国一直观察着唐生刚才的神色,这时忍不住问了一句,“唐警官,我爷爷所画的,是不是和阿城遇害时戴在脸上的面具一模一样啊?”
“完全相同。”
“真的……”薛云国脸色微变,手里握住的纸杯一阵晃动,向外洒出不少茶水。
他好像完全没感觉,只是紧紧盯着对方,“其实我找到这张画后,心里就觉得它或许和阿城脸上的面具一样,因为它们都有三只眼睛……上次电话里我已跟你说过,这次来就想亲眼瞧瞧那三眼面具。唐警官,现在能让我看看吗?”
“可以,请稍等。”唐生走出办公室,很快又进来,手里多了一个证物袋。
“就是它。”
透过袋子一看,薛云国的眼睛立刻睁大了。
他似乎不敢相信,急忙拿过那张画纸,两者一比对,果然完全相同。
而画上那张面具毕竟只是几根线条的组合,唐生给他的面具则更加直观形象,那种诡异神秘的感觉更为强烈。
它曾经静静地趴在儿子脸上,当时,他已经死去。一种阴寒之气幽幽地从袋子里散发出来,钻入薛云国的五脏六腑,他瞳孔一紧,后背竟然冒出了冷汗,仿佛这面具便是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他死死捏着面具边缘,直冲脑门的怒气在瞬间取走了身上的寒意。
唐生见他两眼怒火,拿着面具的右手还在用力,便也握住了面具一端,“给我吧,薛先生。”
薛云国这才缓缓松手,仍然紧盯着面具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