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雨燕到小区大门时,已经八点过了,接到方舟的电话,是子璇的声音:“妈妈,爸爸问你到哪儿了?”雨燕回道:“大门口,进小区了。”“妈妈,你快回来,我们好一起吃饭。”雨燕心想老公孩子肯定都等饿了,于是三步并着两步走,急忙往家赶。正走到单元门外,与急匆匆下楼的方舟正面碰上,雨燕问他:“我都还没到家,你就急着往外跑,家里还有孩子呢!”方舟不好意思地道:“不是刚给你打电话了嘛,知道你马上到家了,我才出来的。饭菜还热着呢,子璇在家正吃着呢,他们催我好几遍了,我十二点准时回来。”说完一溜烟就跑了,气得雨燕直摇头。上楼进了家门,子璇马上放下筷子,跑过来给妈妈拿包包、取拖鞋,并跟妈妈说道:“爸爸又打牌去了。”雨燕回了一句:“妈妈在楼下碰着他了,你赶紧去吃饭吧。”雨燕看着这孩子为自己一阵忙碌完,才又回到餐桌上去吃饭,心想:这孩子真是既懂事又暖心啦,自己对方舟的失望全靠着孩子弥补着!她洗了手,也去到桌上坐着,子璇又跑去给妈妈盛饭,雨燕道:“宝贝,你吃你自己的,别凉了。妈妈自己来就行!”子璇却道:“我差不多已经吃饱了,妈妈你上班这么辛苦,我来帮你盛饭!”这几句暖心的话,说得雨燕泪花在眼里打转,她心想: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自己辛苦,可方舟怎么就看不到呢?雨燕又问:“宝贝,你一个人在家吃饭,你害怕不?”子璇就跟个小大人似的说:“妈妈,我都习惯了。爸爸有时晚上打牌去了,让我一个人先睡,我开着灯睡就不怕。”天啊,雨燕心里一紧,这个方舟居然平时晚上也偷摸着出去打牌,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丢家里,他也放心?雨燕顿时心里憋了一团火: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很多时候,这日子都不想再过下去了。自己在外地辛苦一周才回来一次,还没等自己进家门,他前脚就出去自顾自玩耍去了,根本不管你累不累,所谓的夫妻沟通交流压根没有。无数次雨燕本想把工作的压力跟方舟说一说,但看到他靠不住的模样,瞬间就不想再跟他再提了。自己在外面,再苦再累,都一个人扛着!吃完饭,雨燕带着子璇下楼散步,看着别人家一家三口,大人牵着孩子,她着实羡慕,工作上自己一个人奋斗,回到家自己还是一个人陪孩子,她想想都觉得心里发酸。
这一晚上,雨燕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凌晨一点了,才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方舟终于回来了。又听着卫生间里洗漱的声音一阵传来,半个小时过去了,方舟才摸索着进门上床来。雨燕索性坐起来,打开灯,问方舟:“你这么大晚上才回来?赢了多少钱?”方舟问:“这么大晚上了,你咋还没睡着?你这睡眠质量也太差了。”方舟看雨燕直愣愣地盯着他,才笑嘻嘻地说:“哎呀,没赢多少,今晚手气一般,只赢了六百!”雨燕冷着脸问:“你觉得这六百赢得很爽是吧?这样平日打、周末也打,什么时候是个头,能不能找个正经班上?”方舟道:“我怎么没找工作?一直在找,但始终找不到我能怎么办?偶尔赢几百也好啊,就当零花钱,老找你要也不是个事吧?”雨燕问:“听孩子说,你平日里晚上有时候也去打牌,让她一个人睡?你怎么想的?”方舟一听事情败露了,却死撑着脸皮道:“我都是看着她洗漱完上床了,一般都是九点以后才去的,她在床上睡觉有什么不放心的?”雨燕真是无语得直摇头,最后她也不想再这样了,总不能让孩子经常一个人在家,于是她说:“要不,让你爸过来带孩子一段时间吧?你正经去找工作。”方舟自认理亏,想着让父亲来了看着自己失业在家,一直不去上班也不好,他硬着头皮说:“不用叫我爸来,我可以边找工作边带好孩子的,打不了,以后平日子晚上我都不去打牌了还不成?你相信我。”雨燕看他态度有所收敛,就没再勉强,只问道:“你到底有没有上心在找工作?你是不是看着我收入能养家糊口,就背后偷懒找借口呢?我还能不能相信你?”方舟一脸无辜地样子:“你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也想上班多挣钱,让家里日子过得更好。打麻将就只是娱乐,只挣点儿零花钱,我也没往外输钱,你知道的。”“什么时候去上班我不逼你,但你必须把孩子照顾好。真发生什么事,我绝对饶不了你!”雨燕最后扔下这句话,背过身倒头睡了,方舟也关了灯,侧身继续玩手机,雨燕侧着身问:“这么大晚上了,你还不睡?”方舟道:“你先睡,我现在大脑兴奋也睡不着,先看会儿手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雨燕真是一肚子气:这哪像两口子啊,分明就是同床的兄弟!
周一上班路上,雨燕老地方上了钱晓天的顺风车,雨燕上车就问:“唉,上周五你给殷总汇报洪安那两块地地事没?他怎么说?”晓天眉头紧锁地开着车,半天才说:“现在硕丰和卓越正打着官司呢,集团肯定拿不出钱,2号地块时间太紧,咱们不一定能找到资方,他让咱们先同步把两块地的方案做着,如果2号地块实在来不及参与,也要实时跟进市场,就当学习练手了,3号地块准备时间够长,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拿下。”“哎,也只能这样了。”雨燕也跟着兴致不高了。晓天道:“现在江东团队没剩几个人了,就连郝总都离开了……”雨燕吃了一惊:“怎么会呢?郝总不是倪董眼前红人吗?”晓天摇头笑道:“新项目都没啦,那还需要什么红人?一起走的,还有王丹瑶总和那几个光杆儿总监,他们这一年多拓展项目也花了公司不少钱,始终没有成果,公司等于白白养了几个闲置的高层,卓越目前资金这么困难,倪总肯定也不能再留他们。”雨燕听得一愣一愣的,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云变幻啊!她不禁担心起自己来,真要到了没有出路那一天,岂不是自己也得回去失业在家?想想自己才刚刚还完二期投资的借款,存款几乎为零,身上还背着房贷和养家糊口的重担,她一下子打了冷战,头脑被这冰冷的现实一激灵,她暗自下定决心:洪安3号地块是一定要拿下的!
接下来,卓越和硕丰的官司开庭审理,又私下协商,拖了两个月都没找到适合的解决方案,公司几个高层,包括倪伟宏、章光华、韩天力都一筹莫展。倪伟宏作为公司董事长,压力自然是最大的,章光华作为财务总,头发也白了一大半,最让他怕的是自己拿两千万个人担保,到现在还没还,已经展期两次,现在银行已经拒绝继续展期了,只怕哪一天这旋涡就把他奋斗这么多年的个人家产都卷进去,让老婆孩子露宿街头。韩天力也见人就怨自己倒霉,才来卓越一年多,挣钱的机会没捞着,现在工地停工、吃官司的事都摊在自己身上,还坐上了被告席,真是霉到家了!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殷智明的安苍分公司虽然目前运作还一切正常,但他自然也无法独善其身,在这艰难的时刻他必须跟倪董站在一起,为他出谋划策,想办法摘除眼前这个炸药包。
八期的工地依然没有复工,丁一岚的心越来越急,业主们私下拉的业主群里,每天都有人在讨论停工的事,也有人追着置业顾问了解情况,一两周还行,但现在两个月过去依然没有复工希望,那些在外打工的人也都纷纷跟着着急上火,群里开始逐渐掀起集中向开发商讨要说法的想法,不断有人加入站队,一岚也在群里,作为员工,她也不希望闹成群体事件,也希望公司尽快想办法解决问题,于是就把这些群里的消息发给韩天力,韩天力也只能如实上报到倪总那里。
这一年来,安顺项目也销售疲软,即使号称江州房产策划一姐的张珺珺过去挑大梁,各种营销手段都派上了用场,每月的销售业绩依然在十来套徘徊。安顺作为安苍输出了管理团队的项目,殷总每个月都会去帮助冯媛媛把把脉,冯媛媛每次见到殷总,都说着数不尽的难处:“领导,每个月这点儿回款,只够应付资金利息和团队工资这些日常运营,至于还债和大额工程支付,那简直是遥遥无期,到不了年底,安顺跟八期和江东二期一起,怕是也要停工了。安顺拿地都快一年半了,我们团队的跟投资金都陷在里边,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退出来……这个项目啊,谁拿在手里,都是个烫手的山芋!”殷总也只有一脸苦笑,冯媛媛继续道:“领导,我最近这半年来,晚上基本都是失眠状态,根本睡不着,整个人的状态越来越差,我想我现在已经不太适合当这个项目总了,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要扛不住了。”殷总给她建议道:“你这个状态是不行的,别到时项目没干好,身体也垮了。你可以试试自己去向倪董请辞,看他的意见如何?”冯媛媛心里松了一点儿,至少殷总还是体谅她的。在殷智明心里,他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现在也看清楚了,公司摊子铺得越大越容易出问题,现在天天跟着集团担惊受怕,还不如带着团队去轻轻松松、单单纯纯地做一个项目好,他眼见卓越这艘船正在慢慢下沉,他真想收拢团队,自己拉出去单干得了,所以他把一半精力放在新项目筹备上,另一半精力放在帮倪董思考如何收拾烂摊子上。
过了两天,冯媛媛就拿着医院开具的轻度抑郁证明,去到集团找倪董请辞,说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可倪董连看都没看辞呈一眼,就带着恨铁不成钢地口气教育她道:“不就是有点压力失眠吗?这就要辞职?如果我们卓越高层个个都像你这样担不了事,那公司早就关门大吉了。自从五年前,我当上金松湖的项目总开始,这几年我都没有睡过好觉,心里一边装着公司持续发展的大事,一边装着公司管理的无数小事,怎么可能倒头就睡?我看你呀,还是磨炼还太少了!辞呈拿回去吧,现在公司正在紧要关头,你如果帮不上忙,也不要来浇油,成不成?”冯媛媛自知倪伟宏这话里的分量,已经把自己跟火上浇油的帮凶等同在一起了,她取走办公桌上的辞呈,几步就跨出了倪董办公室。刚才来时她心事重重,直接去了倪董办公室,这时出了门走了两步才注意到,原本几乎坐满了的大厅工位,现在只剩一个人了,她连忙敲了文丽娜办公室的门,进去才发现文丽娜正在用纸箱收拾整理文件,冯媛媛问:“文总,你这是干嘛呢?”文丽娜见是冯媛媛,连忙招呼她坐,自己又走到门口去关上门,才叹气道:“你看见了,收拾文件装箱打包啊!现在公司困难,这个办公区月底就不租了,东西都搬回金松湖去,集团的人都散了!以后啊,倪董和章总都回金松湖去办公了。”冯媛媛惊得瞪大了眼睛,她问:“今天来,怎么没看到汪董?”文丽娜又把声音压低了些:“汪董啊,据说上个月底她主动向倪董请的辞,倪董当场就答应了,现在集团办公区就剩下章总、我和一个专员了。这个专员帮我处理完办公区这些收尾工作,月底也离职了,我顶多再撑一个月也得走。”文丽娜说完,也没问冯媛媛今天是来干嘛的,又继续去收拾她的纸箱了。冯媛媛手里拽着她的那封辞职,刚冲出倪董办公室的那一刻,她本想就地就把它撕个粉碎或者揉成一团扔个老远,但现在她径直走出了办公区的大门,来到电梯间,带着更加沉重的心情,把这份辞呈轻飘飘地丢进了电梯口的垃圾桶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进电梯下了楼。走出这栋甲级写字楼,她看见整个天空都被浓重的雾霾压得乌沉沉的,直让人无法顺畅地呼吸。此时,她的脑子只闪现出四个字:气数已尽!
当冯媛媛打电话来,把请辞失败的消息和所见细节告诉殷总时,殷智明瞬间笃定了之前在脑海里反复推演的一石三鸟的策略,是该他作选择的时候了,他将选择一条置于死地而后生的路,那就是“以项目抵债”的路:拿出安顺项目和安苍二期,好的差的搭配一起转让给硕丰,但前提是尽快结算一二期利润分红。一来可以解决卓越当前的燃眉之急,虽然只能解决总包百分之八十的债务,但至少也算是诚意满满,起码硕丰会考虑八期复工;二来借转股抵债,也能让团队尽快收回一期结算分红和二期投资收益;三来团队和自己可以抽身出来,顺道也有了钱去找新路子。打定这身先士卒的主意后,接下来只剩下去跟倪董汇报和跟硕丰那边谈判了。
当冯媛媛打电话来,把请辞失败的消息和所见细节告诉殷总时,殷智明瞬间笃定了之前在脑海里反复推演的一石三鸟的策略,是该他作选择的时候了,他将选择一条置于死地而后生的路,那就是“以项目抵债”的路:拿出安顺项目和安苍二期,好的差的搭配一起转让给硕丰,但前提是尽快结算一二期利润分红。一来可以解决卓越当前的燃眉之急,虽然只能解决总包百分之八十的债务,但至少也算是诚意满满,起码硕丰会考虑八期复工;二来借转股抵债,也能让团队尽快收回一期结算分红和二期投资收益;三来团队和自己可以抽身出来,顺道也有了钱去找新路子。打定这身先士卒的主意后,接下来只剩下去跟倪董汇报和跟硕丰那边谈判了。
半个月后的安苍售楼部,夜幕已经降临,偌大的售楼部里却华灯璀璨,轻音绕梁,洽谈区布置了一张长约十米,足足可以容纳二十个人的西式长桌,白色的台布上面摆满了精致的碗碟和花束,今晚的菜品都是何旭提前几天与安苍大酒店特别定制专程送来的,今晚是安苍一期项目小股东答谢会。安顺的冯媛媛和陈力、金松湖的章光华也提早就赶了过来,对于小道消息最灵通的钱晓天来说,今晚他已经翘首以盼很久了,内心也满是欢呼雀跃:发钱的幸福又来啦!覃雨燕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离一期确定的提前交付日期还剩不到半个月,筹备细节工作一大摊子,容不得半点马虎!另一边洪安3号地块的拿地可研方案和投资路演方案也由她全权负责。当大家已经聚在售楼部一片谈笑风生的时候,她还在办公桌前忙碌。这群人中,只有冯媛媛脸上带着黯淡的愁容。最后仅剩是十分钟的时候,覃雨燕才开始往售楼部紧赶慢赶,路上还不忘给方舟打了个电话:“老公,今晚上我有事,给子璇说我就不给她发视频了。”方舟爽快地答应:“她在屋里写作业呢,你忙去吧,我等下给她说。”等她前脚迈进售楼部时,何旭正招呼大家上座:晚宴开始了。
殷智明今天甚是高兴,但表面又故作平静,这一切最终如了他的愿。今天他西装革履,坐在西式长桌的最前端,等大家围坐好,他起立讲话:“各位股东,今晚的这场晚宴,主要是向大家通报几个消息:第一,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卓越终于解决了与硕丰建工之间的官司,现在硕丰已经同意下周开始复工;第二,在座股东们辛苦耕耘了三年的安苍一期即将提前交付,业主们势必高满意度,一期为我们日后项目投资管理提供一个模范案例:投资小、利润高、低风险,我们正在努力为大家寻找第二个这样的项目,请大家尽情期待;第三,经倪董审批同意,公司将提前结算一期利润,同时提前清退二期股份,现将方案公布如下:经财务综合核算,一期初步利润共计一亿六千万,由于江东项目借款三千两百万,安顺项目借款四千八百万,这两笔借款暂作无法归还处理,项目最终净利润八千万,中途从一期离开的小股东,后半时段的利润减半分配。”所有在座的小股东们顿时面面相觑,部分开始交头接耳,特别是钱晓天,气愤地转过头来跟雨燕说:“什么?只有八千万?这不是打了个对折?”雨燕默默听着没有接话,丁一岚凑过去跟章光华小声说:“八千万不是借款吗?又不是投资款,凭什么作无法归还处理?”“这太不合理了,我们也是股东,征求我们意见了吗?”……冯媛媛眼里明显闪着泪花,硬生生憋着没流出来,陈力也丧着脸,大家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愉悦心情,纷纷一片抗议之声,但谁也不敢站起来公开反对。殷总看了看大家的反应,也不解释,继续讲道:“二期和安顺项目,将马上由硕丰集团进行‘股权收购’,二期小股东将会按照‘百分之一百五十’的投资收益来进行收购清退,所有分红将在未来半个月内发给各位股东。”这下在座所有的股东都坐不住了,“什么,二期被拿去抵债了?”“我们辛辛苦苦,没让集团出一分钱拿的项目,最终却白送给了集团抵债,凭什么?”“这是什么天理?我们不同意。”“都送给了硕丰,那我们团队怎么办?”……大家的问题层出不穷,雨燕实在忍不住,大胆地问:“领导,二期的利润之前我们测算出来可远不止这些,现在提前清退凭什么打五折?”丁一岚也声援说这太不合理了,大家都跟着质问,殷总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他带着些感情色彩,动容地说:“我们身为卓越集团的一份子,集团有难,我们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些道理你们肯定都懂,只是从情感上,我们很难接受,其实,我也跟你们心情一样。作为这个集体中的一员,我们要多一些大局观,多一些宽容,同时也要拥有重新出发的勇气,我看好你们,我将始终跟你们站在一起,去开创新的未来。”说完这些,桌上的人已经抽泣了一大片,特别是冯媛媛、丁一岚和覃雨燕这三个女生,眼泪止也止不住,委屈、不舍、遗憾、痛心,如此复杂的情感都掺杂在其中,男士们也有擦泪的、瘪嘴的、欲哭无泪的,情绪都低到了谷底:本以为这是个欢乐喜庆的晚宴,却成了一顿鸿门宴和散伙饭,哪还有心情吃啊?!
一桌人都没吃几口菜,酒也没了兴致喝,中途殷总接了个电话,是倪董打来的,他便起身去了vip接待室,关上门在里边开起了电话会议。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离了桌,冯媛媛去了旁边沙发上,一直止不住哭泣,她眼睛都快肿了,丁一岚跟过去安慰她道:“冯总,别太伤心了,我们的处境都差不多,接下来只有想想出路才是。”冯媛媛还是一个劲儿的流眼泪,雨燕看不下去了,过去递给她几张纸巾,她抬起头,吸了吸鼻子道:“雨燕,一岚,我真是几头倒霉,安顺被抵债了,我和团队在那边的投资到现在还没谈妥,倪董现在完全不讲情面,只说安顺这两年全是亏钱,愣说项目现金流还没有回正,现在还远没到退出投资本金的时候,我真是所有办法都想尽了,无处伸冤啊,关键是我还要给下面一直跟着我的这群小股东一个交代啊,他们都眼巴巴地望着我。安苍一期这边投资利润分配,对我来说,是折半之后又折半。工作,工作丢了不说,投资,投资也算惨败,我简直霉到家了。”雨燕安慰她道:“集团这么大的决定,肯定必须要考虑各方利益平衡,你们安顺小股东为解决集团资金问题作出了牺牲,至少你们的投资本金应该退出来吧。你不是法人嘛,如果最后真谈不拢,你就不签字呗,我就不信,他们能绕过你完成股权转让?”冯媛媛顿时眼睛一亮,止住了哭泣,她抓过雨燕的手,像抓过救命稻草一般,另一只手抹着眼泪说:“雨燕,你这个办法兴许能行!”
雨燕拍拍冯媛媛的肩膀,不再说话,此时的她也难过到极致:一期马上交房了,二期被抵债了,等于自己马上就要失业了。家里两套房的房贷,失业的老公,还有养家养孩子的担子……雨燕想到这里,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恐慌瞬间袭满了她的全身,顿时让她有了火烧眉毛、大水淹到了口鼻之下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