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娟回学校那天,大雪,掉完了叶子的枯树摇曳着枝丫,风声不知疲倦地吹着号角。
谭溪宁关上教室门:“吃快一点啊,天气凉了,你们再吃这么慢,一会儿汤冻起来了。”
孩子们坐在教室里,一手抱着吃饭的口缸,一只手握着长长的筷子,不时地翻起眼眸偷看谭溪宁。
谭溪宁给孩子们分完早点,站起来把那盆酱肉剩下的分给打汤的同学,眼睛扫过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张阿卜呢?他还没到学校?”
有同学回答道:“老师,还没有看到他呢。”
上个星期张阿卜的爸爸来学校帮他请了假,说是冬天大人们要上山上砍柴,孩子周末得要回家给他们做饭。
普沙村的冬天,大人们要为了生计奔波,好些孩子都要在周末请假帮忙。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王校长不能说强迫孩子们周末必须留在学校,给出来的流程就是凡有家长请假都可以周末回家,周一再赶回学校来上课。
大部分的孩子们都能按时到学校,谭溪宁的班上只有张阿卜没到。
谭溪宁看看时间,给自己抓了一撮米线,再打上已经见了底的汤,没有热气腾腾,倒也不见得会凉胃。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早饭,应付了一下发起抗议的肚子,谭溪宁又跑去后厨让张金秀把汤热着,毕竟还有学生没到学校。
谭溪宁回到教室的时候看到张阿卜站在学校门口,哐哐地拍着铁门:“谭老师,开开门,我来咯。”
谭溪宁加快脚步跑过去,张阿卜穿着破了好几个洞的棉衣,棉衣里面的大毛衣露出来,通红的小手露在外面,头上和眼睫毛上沾满了冰花。
从门卫室的抽屉里拿出钥匙打开门,谭溪宁伸手把张阿卜拉进屋里:“冷不冷啊?”
张阿卜嘴唇发紫,露出来皮肤冻得发红,听见谭溪宁的话点点头:“有点。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谭溪宁拿出盆子又拿了一块布,把张阿卜拉到开水房,从水壶里倒出来小半盆子热水,把布浸湿再拧干递给他:“来擦擦脸,把脸上的水擦干净,这么冷的天气也不知道要戴个帽子手套呀?”
“手套和帽子给我爸爸哈,戴着去山林里面了。”
“那就用一块布包起来也行,一层布的作用也大着呢。”
谭溪宁让张阿卜把手伸进水盆里暖和了一会儿,又说道:“几点出门的啊?还知道自己来迟了,其他同学都到了。”
张阿卜喃喃道:“五点半就出了,下雪天走不快嘛老师。”
谭溪宁的话在嘴边,她怎么忘记了张阿卜的家比杨春娟家还远,他来上学一趟,得走两三个小时。
村里面的孩子就得这样,他们为了读书,付出的远远比城里的孩子多得多。
谭溪宁指着后厨:“去端你的米线,张老师给你热着呢。还有十分钟上课,十分钟赶紧吃完,听到没?”
“好!”
谭溪宁还要说几句,张阿卜已经从开水房跑出去,像是感觉不到外面的冰凉一般。
她倒了水,把布挂在门上的铁钉上,还未转身竟听到校门口传来久违的声音。
杨春娟,回来了。
谭溪宁从开水房走出来,朝着校门口看过去,杨春娟穿着好看的毛衣,外面穿着一件崭新的羽绒服,站在她身边的是谭溪宁见过一次的女人。
女人看到谭溪宁笑着点点头,又把杨春娟往学校那头推。
“春娟同学,进来吧,要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