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蝉反问:“不是吗?”
“那是世子私人的产业,都不属于公府,是你的好夫君,特意为他那爱妾,精心打造的金屋呢,昔日汉武帝为求娶阿娇,承诺盖一座大大的金屋给她住,我们这位好世子,真是个痴情种,那宅子比起兰园也不差什么,除了略小一些,若不是怕逾制,怕是那宅子还要造的比皇家园林精美呢,夫人居然能稳坐钓鱼台,不妒不嫉,真是叫在下佩服。”
哪能不嫉恨,不过是强撑罢了,孟秋蝉咬紧了牙:“你不必用激将法,我说做不到就真的做不到,她尚在公府时,我就没办法对她动手,我的乳母都被打发出去病死了。”
孟秋蝉恨得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放心,此事根本就不用夫人亲自动手。”
陈夫人神神在在,抿了一口茶水:“那贱婢是靠救驾有功封的乡君,皇贵妃产子,虽顺了陛下的心意,可让多少人多少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她夺了太多人的前程和饭碗,宫里的皇贵妃不能动,难道她一个小小贱婢,也不能动吗?有的是人想要除之而后快。”
孟秋蝉也并非全然的傻子:“若当真那么多人想要泄愤杀她,陈夫人何必还来寻我?”
陈夫人拍手:“您不是傻子,我们公主只想杀仇人,而除掉那贱婢,对夫人来说也是好事,此计自然需要夫人配合,但我们也想到了,夫人只是辅助,并不用亲自动手,也摘除了自己的嫌疑,这不是一箭双雕吗?如今只看夫人,是愿还是不愿了。”
孟秋蝉沉默半晌,手中一直拿着茶杯,手指都有些发红了,仍旧没动弹半分,更没察觉到自己被烫到了。
陈夫人却带着微笑,只是喝茶,还吃了一份点心,怡然自得,仿佛笃定,她一定会答应似的。
良久,孟秋蝉忽然开口:“需要我怎么做。”
陈夫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自从知道有孕后,仿佛就像是提醒卫婵似的,她开始频繁孕吐,没有胃口,但凡吃点东西就吐个干干净净,而且身子开始倦怠,没精神,整天都像睡不醒似的。
谢怀则心急如焚,只是他常年压抑情绪惯了,焦急的火烧眉毛也不会失了姿态风度,每每总是强压着情绪,请张太医来了好多次。
张太医却捋着胡子说这是好事,若母体反应明显说明胎儿发育的康健,而把过脉后,果然胎内安好,可谢怀则却忧心卫婵的身子,这么下去,怕是越来越瘦。
张太医便又开了些调和脾胃的药,赠了些药膳的方子,吩咐丫鬟做些流食,好歹能让卫婵吃一些下去。
这么来来回回的,给张太医封的银子,就有上百两了。
而谢怀则却因为某些原因,近日更加忙碌,根本没办法一日来看她一次。
现在他已经不大回公府,若是公务没事,就直接到这处宅院休息,晚上也在此过夜,大长公主颇有微词,然而卫婵有孕,又是谢怀则第一个孩子,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谢怀则风尘仆仆回来,也不叫丫鬟们上热茶,就着卫婵尚还温着的茶杯喝了一口,蹙眉:“怎么沏的是六安瓜片?”
红砚过来,接过一看,果然是六安茶,忙请罪:“世子恕罪,许是下头的小丫鬟觉得这茶稀奇,弄错了沏了来也未可知。”
谢怀则不满:“六安瓜片虽是上等茶,但味浓,她现在脾胃不和,不适喝这等绿茶,她的饮食,你要亲自过手,要上心才是。”
红砚也是无奈:“奴婢是日日看过的,可今儿乡君又呕吐不止,奴婢亲自去照顾,便忙的忘了这一茬,这些日子没有敲打,下头的小丫头们大概有些备懒。”
谢怀则皱眉:“园子大了,人手却不增加的确捉襟见肘,你得了空,置办几个仆婢,要可靠忠心的,本来此事应由我亲自去做,但我实在分身乏术。”
红砚想说些什么,翕砚已经拿来了卫婵和世子的饭,又说卫婵已经醒了。
谢怀则进了内室,这园子卫婵自然住正院,布置的也比公府关雎院更加精美,从前关雎院的用的瓷器,全都换上了官窑瓷,鸡翅木的家具也都换成了红木紫檀木。
然谢怀则一瞥桌上的饭,就有些不悦:“怎么是白米饭?素日吃的胭脂米为何没做?”
胭脂米乃是贡品,但并非皇家专用,有权势的人家也会买些上好的肥田专门种这种胭脂米。
“前些日子乡君见了庄子田地的管事,今年田产不足,胭脂米不如往年的量……”
“那也不能连你们主子吃的胭脂米都不足了,不足了出去买!”
“你别发火了,是我让他们不要用胭脂米的。”卫婵恹恹从榻上下来,神色倦怠:“今年胭脂米减产,比往年减了五成之多,外头米铺胭脂米都炒到十两银子一斗,这米只是稀少,可吃着是能升仙还是如何,你来时我让她们煮一些,你不来我吃那些珍珠米也挺好的,皇贵妃在宫里倒是顿顿吃胭脂米,都吃的腻歪了,我是哪个铭牌上的大人物,敢跟皇贵妃比肩。”
“价贵又如何,又不是吃不起。”谢怀则不满。
“话是这么说,可我是苦出身,有了银子也不能奢靡乱花,这些银钱总有要用在刀刃上的时候,何必处处讲究吃穿排场。”
谢怀则不满,所谓士农工商,自然要分个高低贵贱,皇室若与平民过得日子相同,哪还会有皇家威仪。
“这回进宫,我见着广宜公主了。”卫婵不愿听他絮叨,又要说什么她如今身份不同,已经不是奴婢,自然要讲究,奢靡也无妨的话,便主动岔开话题。
谢怀则果然不再纠结吃什么米面:“她为难你了?”
“远远地见了一面,依旧很不待见我的样子,只是她如今面貌真是大不相同,实在,憔悴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