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很好欺负。”

以撒也叹了口气。

“而且很好骗。”

伊戈斯拉夫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煞有其事点点头：“的确。”

林恩：“……”

——你们聊天为什么要揭他的短？因为他的短很好揭吗？

林恩忍不住又蹭了蹭脚后跟。

揭短这种行为会给人带来一股隐秘的调侃快感,事实上，很多人就算没意识到，也会本能对于他人的糗事很感兴趣……菲涅尔看不出有这根弦,以撒大概有他自己的道理,但伊戈斯拉夫很显然就属于“很感兴趣”的范畴,甚至还兴致勃勃继续撺掇着两人再多说几句。

“还有呢,还有呢？”

人高马大的北陆人听得格外认真，八卦之心在脸上都掩盖不住,将那满脸的黑色蛛网纹路都拉扯成一个扭曲的形状，带着一种村庄里长舌话痨打听八卦的市侩气息。

“前代勇者居然是这副模样,我见过的勇者记载可没这么描述,勇者是打败魔族的旗帜,永远英俊又强大,人格魅力足以让异族拜服——”

他话还没说完，菲涅尔就冷哼了一声。

“什么人格魅力。”

菲涅尔环着肩,将手揣在怀里,冷冷道：

“那是在组成联军对抗魔族之前，人类与异族需要交涉领袖出自哪一族,异族的头领不仅蔑视人类的实力，还嘲笑那家伙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所以那家伙和塔莉亚在半夜偷偷跑去异族的领地，将不服的异族蒙上黑布,狠狠揍了一顿，第二天对方才主动让出了领袖的位置。”

伊戈斯拉夫：“……哎，我怀疑这个主意是我先祖出的,这是我们北陆的行事风格。”

伊戈斯拉夫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嘴里发出“乌”的一声低吼,以北陆的方式表达认同。

“干得漂亮！”

菲涅尔仍旧是一副从不表达开心的模样,但对伊戈斯拉夫的话似乎也并不反对，甚至还有点受用一般，矜持地抬了抬下巴。

“对待那种蠢货，暴力的确是更合适的方法。”

“的确。”

以撒也格外赞同：

“总要让一些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认识到，他们应该听从命令。”

这么说着，金发牧师像是随口一提，话音格外自然一转。

“但是，等到林恩换代为新任勇者后，他可能会成为行事最温和的一个。”

以撒叹了口气。

“林恩似乎并不擅长做一些应该发生在夜里的事。”

他的室友有种莫名的执着，一定要敌人先动手，他才会开启某种反击的开关，就连当初被博尔顿找麻烦，也是等博尔顿跑来堵他，才将那家伙揍了一顿……虽然会让他担忧别把人打死，不过也仍旧像一块正在发酵的面团，戳一下，才会回弹。

林恩表情严肃起来：“要讲理。”

——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物理层面的也行。

不过以撒刚刚说得话是不是有点儿超前了，虽然在菲涅尔并不怎么掩饰的状态下他也有所预感，但就这么明晃晃地提出他要成为勇者……总觉得像是一定要菲涅尔戳破什么窗户纸一样，仿佛在借机确认着什么。

【并不会。】

白斗篷的声音突然在林恩耳中响起。

“并不会。”

菲涅尔嘶哑的声音和白斗篷重合了一瞬，他回过头，从黑色兜帽的宽大帽檐下冷冷瞥了一眼以撒。

以撒稳稳抓着牧师杖的手指隐隐攥紧了一瞬。

“……林恩现在也的确有些改变，突然出现在我家领地时，已经很有冷硬的气质了。”

以撒的语气不着痕迹转了个调，但碧色的双瞳仍旧直直盯着菲涅尔兜帽下的阴影，像是想从中窥到什么能够判断表情的细节。

“处理了这么久的魔气怪物，确实会更杀伐果断些——”

【这个牧师倒是适合做贤者的好苗子。】

温柔却冰冷的嗓音响在林恩耳中。

【为勇者指引方向，头脑需要灵光，心脏需要阴狠……如果预言其实是按部就班前行，他可以把教廷改造的那个顶掉，在预言的范围内，将贤者的位置抢夺过来。】

【不过，预言在百年前就被撼动过，到了现在，已经在以一种格外扭曲的模样应验，“换代”的人选已经定好，这件事已经无法发生了。】

“我说得不是这个。”

菲涅尔嘶哑的声音和白斗篷意味不明的话语同时响起。

“牧师，你一直以来都在试图从我口中套话。”

菲涅尔语气带着漠然，却暗含警告。

“林恩是以满足‘勇者’条件出现的人选，他一定会成功进行换代。”

菲涅尔兜帽下隐隐亮起两点冷冽的金芒，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执拗和笃定。

“但他不能成为‘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