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蛋哩!下蛋哩!”
一大早,孟好年一脸怒气的拿着一根破竹竿,使劲撵着他家那只老母鸡,他在后面捯饬的小腿子都要打旋风了,老母鸡在前头跑的都要断气了,老母鸡慌哩!这鸡生五载,再没听过这么无理的要求!!
一人一鸡奋力拼搏,都试图逃过对方的牵制!!
因着院里的地都踩实诚了,也营造不出仙气飘飘的感觉儿,但最近儿天实在旱的厉害了,所以,一人一鸡这满院子的疯跑,也惊起了一层不大不小的灰尘。
桃花只得离得远远的,端了一碗粥,抬着她的大腚,一口作气,坐在她家灶房门口的青石头上,这石头是她爹从庄湖淘来的,经了湖水的冲刷,薄薄的一层,且这石头光滑如丝,在阳光下还有如玉般透亮,桃花很满意,这是一块久经传人的腚石啊!!如今更是光滑如蛋啊!嘿!嘿!
他们家大儿子坐了,二娃子坐,桃花再坐坐,就该继承给他弟,孟好年了,再来个小的,嘻嘻!桃花觉得这大青石板将来说不定还能继承给她娃子!她钟意极了,买不起真玉,有块假玉也成啊,反正都是石头哩!将来她杵个拐棍,摸着她曾孙的大头,也能指着这块石板给他们吹吹她曾经的大牛了!
桃花想入非非,一脸的陶醉而不自知,
她妈刘女士没眼看,抬嘴就来,
“桃花,你瞧你那大腚!!”
“啥大腚!啥大腚!这是屁股!屁股!屁股懂不懂?好歹也算认识几个字的哩,刘婶子!”
桃花翻了一个白眼,牛眼窜上天,她看她弟,你追我赶,上蹿下跳的,正来劲哩!个净扫兴致的老婶子!
“啥婶子!俺是你老娘!看你这损色!!果真是专宠你一人哩?无法无天了!泼猴!”
刘女士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桃花的方向,实打实地对着空气来了一套阻击拳,吃俺老孙一棍,你说她闺女虽不是大家闺秀吧,也算小家碧玉吧!!当然,那是以前,但灵魂还是以前啊!咋这埋汰哩!
这大腚一撅,双腿一盘,喝的咕噜咕噜的,活脱脱一个小子,她这眼咋这么疼哩!
“娘,这有啥!!这样喝,有劲儿!再说你看俺爹哪样,咱这叫虎父无犬女!”
桃花脱离她娘的铁砂掌,紧紧护住自己的碗,牛眼一转,计上心头,努努嘴,你自己看,自己看,
“诺,你看你老公!”
此时,桃花她爹,端着半碗粥,勾着背,榻这脖子,双腿大大的曲着,蹲在门槛上,吃着粥,就着他三儿那翻鸡飞狗跳下饭,他一乐,大嘴向上一翘,抬头纹就皱了起来,啧啧啧啧,这不是一只活脱脱的王八坐在门槛上嘛!
刘女士暗暗表示,真是有啥样的老子就有啥样的闺女啊,看她男人那龟孙样,想过去揪着他耳朵就给他提溜起来,如果不是她的大肚子,她真的想让他尝尝啥叫夺命连环踢。
“孟福禄,这大板凳的,搁你腿边哩,咋滴,烫着你腚啦?”
“啊?…喔……喔……没事儿,花她娘,俺不累哩!这么圈着,得劲儿哩!俺还能多吃几碗饭哩!”
孟福禄抬起他的大脸,摸了摸那一寸长的胡须,一脸懵逼的说着,这,媳妇是疼他哩!害怕他蹲着难受,还拿话激他哩!唉,娘说的果然没错啊,女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啊,唉!怪了,你说他以前咋没发现哩!遂给刘女士递了一个感动的微笑。
哈哈哈哈,桃花内心狂笑,憨爹配壮娘,绝配啊!刘女士一脸的无奈,看着她闺女对她挤眉弄眼的模样,咽了又咽,还是没说些伤人身体的话,毕竟也是娃子爹!只得歇了嘴,心里默念,猪!
她去灶房端了一碗粥,挨着板凳一屁股就坐下了,决定化悲愤为食欲,吃穷他孟家,让他有板凳也没那个空闲坐了!见天儿的,累死他。哼哼,一边吃也一边看她三儿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呵,这也是个傻的!因为点啥哩?
咱幼子,三郎是也!此刻正给母鸡盖被子哩!哈哈哈,他一手强迫母鸡张开鸡嘴,一手把掺了麦麸的鸡食喂到鸡嘴里,
“赶紧吃哩!吃了生个蛋,俺也给你养个鸡娃子,让你将来也有个娃子继承香火!”
小娃子见鸡咋滴也不张口,就想给它画大饼,哎呀,你说人都要没得吃了,他还这么好心给它喂吃的,它咋不吃哩?他都饿了哩!二哥眼里的粮食看起来很好吃哩!他感觉肚子咕咕叫了,嘴巴也开始发苦,一时急了,塞的就更用力了!
一把抓住鸡头,双指捏住鸡腮,强迫它张开嘴,一手往里塞鸡食。母鸡趁它拿鸡食的时候,一把挣开了头,一人一鸡的战斗又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母鸡肯定不愿意啊!鸡头甩的飞起,鸡脖子那叫一个灵活走位。这贼娃子!鸡命休矣!
这天热的,它吃不下哩,毕竟它算是鸡娃子里的奶奶辈了,本来吃的也不多了,都准备颐养天年的日子了,这去都要去了哩!还给它担上个天灾,它心累,天太热了,魔法加上物理伤害,它一点儿盼头都没有。
总之,现在更是毫无胃口,再说了,它低头瞅了眼那麸多草少的鸡食,更绝望了!拉嗓子!它不要!这死娃子,还再往它身上盖稻草,这是馋它肉了?要下黑手给它捂死?
一家人看的哈哈大笑,孟喜年放下碗筷,将他弟给拖回来了略显心疼的说:
“幺弟啊,这鸡要给你捂死了哩!张小胖他奶奶是哄你玩哩,咱不听她的”
“大哥,俺去看过了,张小胖他家鸡可尽生蛋了哩!”
“你还说,咋回事啊,你不知道啊!脸不疼了哩?”
他二哥牛眼圆鼓鼓的,腮帮子也鼓了起来了,像只河豚一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三弟说。
姿势有些娘,语气却是很霸气。
桃花一看一听,嫌弃带好奇!有戏啊!她不知道啊!她好奇啊!转身就和她娘嘀嘀咕咕了起来。
“咋,娘,咋回事儿?俺咋一点记忆也没有啊?”
刘女士努力回忆了一下,不大在意的告诉桃花,她弟脸蛋儿烂过一个洞,就在张家,然后就有了这只鸡。
说的七七八八,那时候她还在刘家玩儿,也是过后才知道的,啧,无奈了,她是想表现出愤怒和心疼也无从下手哩!共情能力本来就不强,这稀薄的记忆更让她愤恨地说两句骂人的话都说的不那么理直气壮!
桃花听得七七八八,不过瘾啊!转身拉着她大哥二哥嘀嘀咕咕去了。
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张家,就是他们村东那面铺了石头房子的那家,桃花有幸见过,一溜顺儿的大房子,齐齐排开,看起来气派极了!谁知道房是好房,人却不是好人哩!
据说这张家祖上啊,是做过富商的!曾经也算是大魏王朝数的上名号的商人了。
对了,桃花穿来了那么久,才从周爷爷的口里知道,这是大魏王朝,当今的皇帝老爷今年个啊,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据说如今的皇家乱着哩!
但皇帝具体叫个啥,有几个娃,周郎中不清楚,他只不过是个行脚郎中,时常去县上买卖药材换点酒喝哩!有这么点儿见闻,也是够吹的了,既然够吹了!他也不多去关注了哩!
这小老头儿,最爱和一帮老头子扯家常哩,村中央那晒麦场时长被他们几个老人占着,趁着日落西山,清风徐徐之时,拿着自己的老烟斗牵着自己的曾孙,就去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缺席。
唉,至于具体叫个啥哩,桃花不大清楚,也不用想清楚,反正呐和他们这些小蝼蚁也没多大的关系。这村里见过最大的官,当然,如果村长也算官的话,那就是村长他老人家了,至于谁当皇帝,那真和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老百姓没多发点关系,还不是一样的看天的吃饭。
但是嘛,还是希望这会子上去的新皇帝是个体桖百姓的好皇帝,不然这税收,得压垮一大堆人哩!桃花表示这期望还是很悬。
她爷那嘴里,说的全是他年轻时候那沉重的赋税,那奸佞小人。桃花这听故事的心啊,提了起来,忍不住问她老爷子,
“爷,你咋滴也见过大官不成?”
孟玉柱这嘴里吹嘘的话顿了顿,一时想不起来吹到哪了,没好气的回她,
“小娃子家家的,还不家去睡觉,和他们一帮老头子待在一起干啥哩?”
这么地,桃花懂了,这是没见过哩。切,一个老百姓还冒出个奸佞来,她还以为他爷也是个啥隐姓埋名的杀手啊啥的,切!白搭。
这有句话说的好,吃拿卡要,雁过拔毛,藏污纳垢,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着样色的领导人,除非天下红雨,不然他大魏朝的下一任皇帝怕也是个贪图享乐,不知百姓疾苦的人哩!这世道啊不太平哩!
总之,这张家以前啊地位是不咋高,奈何人家是真有钱啊!虽说到了今儿个,也不知道传了几辈了,家底是挥霍的不少了,但人家比起一般人家还是多有那么一点儿油水的。
这个一般人家,特指孟家,尤其是桃花他爹和他大伯家,她二伯是镇上的店小二,也算有点小钱儿!她大伯和他爹就纯纯的土著农民!!
所以说呢,张家独苗,张富贵从小就看不起孟家,这处处压人一头的日子,张富贵很满意!
但是,这点满意直到孟家三子娶亲生子之后,就消散了!
因为张富贵他克妻啊!娶了四任媳妇,都挂了!如今身下就一独子,张小胖,张宝根是也!
而孟家呢,老子辈是三儿一女,儿子辈则是小子闺女一茬接一茬的!
这张家啊,独子,张留根只得个张富贵,张富贵脚下就只留了个张小胖,这张家宝根还是个病秧子,他家精心养着,宝根终于达到了正常人的体质!蜜罐子里宠大的娃子,坏了,蔫坏儿,从这小时候展现出来的基因来看,将来肯定比他爹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再说了,这张孟两家的恩怨从桃花爷爷辈儿就开始了,因着张小胖他奶奶是被他爷,也就是张留根哄骗来的嘛。
这老妇人当初受不住了就跑出去过一次,奈何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怎的就遇上了孟家,这不也实在没了法子,见人高高大大的,也像个面善的,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心一横,眼一闭,膝盖一跪,双手一拜,就这么求了孟玉柱,救救她哩!
孟玉柱一抬眼就见这张家妇人的手腕和脖子上都是些青横交加的,但这丝毫不影响妇人哭的梨花带雨的,轻声细语的就把她的事儿道来了,孟玉柱本不打算管这骚事儿,谁知道这孟暮云竟然是被人敲晕哄骗来的。
这孟老爷子也算是个热血汉子,一听这还得了,这老庄村咋能有这祸害存在哩!大大小小的小老十号男娃女娃没说人家哩,他自个儿的媳妇也还没个着落哩!这不祸害人哩嘛!不成哩,这不得不管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