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可惜碰上了这个方从云!
在考试之前,他便听过这方从云的名头,当时还有好些人私下都说方从云比他厉害,肯定能中解元,他当时还不以为意呢,现在放榜,却是狠狠的被打了脸,这如何叫他心中不着恼?
此下相见,温兴元几乎忍不住。
他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的,难得有这么一次不如意,到底是年岁不大,经历不多,这面上嘛,就没能掩饰得住。
彭瑞元等人眼看着他看向方从云的目光里带着仇视,本来好好的心情,也是少不得低了几分。
什么人啊!
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各凭学问,你没能考过人家是你自己的问题,好好努力争取下次考过不行嘛,怎么拿这种眼神看人呢,好像人家抢了你的头名似的!
这种人不可结交!
一众人对视一眼,不予理会,径直往楼上去。
但有时候吧,人不咬狗,狗却是喜欢咬人的。
温兴元身边的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见方从云一行人经过,不由出了声:“哟!这不是咱们的方解元嘛!方解元这双眼睛倒是生得奇特,我们这么多同期站在这里,方解元竟都看不到呢,也是,都得中解元了,眼里又哪能看得到旁人呢?”
这话可诛心了,若是传出去,别人不清楚内情的,听了这话,还会以为这位方解元是个狂妄自大的,仗着中了头名,便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了。
本次乡试的主考官可还都在青州呢,且明儿还要参加鹿鸣宴,这话若是被有心人给乱传起来了,对方从云可是大大的不利,即便对考试成绩没有影响,可若是在大人们眼里得了个狂妄自大的印象,那还有何前途可言?
这人可真是好生阴毒!
此次没中也不怕名声有碍的马昱临忍不住了,当下接了话:“彼此彼此!”
一句话,将局面给打了回去。
那青年一噎,似是没想到会得这么个回答。
他瞥了马昱临一眼,不死心的又看向方从云道:“不愧是方解元,好大的威风啊!自己一句话也不用说,身边也多的是替你张嘴的人!”
马昱临道:“彼此彼此!”
那青年:“.”
温兴元微微沉了脸。
一行人脚步不停继续往楼上去了。
冷不丁的,后头有道声音道:“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那功名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货真价实呢,毕竟,人家可是有个不得了的未婚妻!”
今儿是兄弟们的大喜事,方从云本不想跟人费嘴皮子破坏兄弟们的心情的,不熟之人,有何重要的,与人来往,值得结交自然用心结交,不值得结交的,何必在意。
可这番话却让方从云目光微冷,他顿住脚步,回过头去,准确无误的盯住了温兴元右后侧的一个青年,“你是谁?不妨报上名姓来。”
被方从云这般目光盯着,这人也不由气恼,面上不自觉的就带了两分挑衅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定阳府胡能书是也!”
“胡能书?想来阁下定是学识渊博了,怎么样,敢否同方某切磋切磋?”方从云不疾不徐道。
胡能书乃是温兴元的忠实拥趸,他能有今日,也是多亏了温家,若不然,他一个寒门子弟,何谈科举?
是以,他一直以来都是追捧着温兴元,拍好他的马屁的,自然也知道温兴元对这个方从云有多恼恨的,先才看了榜,温兴元脸色不好,他便是明里暗里的拿了点这种揣测来让温兴元高兴点的。
当然,他也不是胡乱一说的。
温兴元的学问有多好他也是知道的,名闻天下的大儒黄先生都夸过他呢。
这什么方从云,此前一直声名不显的,听说也是去年才才参加县试,哪里能比得上温兴元十二岁就下场中了童生的?
能胜过温兴元得了那头名,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什么问题?
如今谁不知道,那位赫赫有名的前些日子刚刚又获封还得了宜阳府为封地的嘉成郡主是这方从云的未婚妻。
这嘉成郡主深受皇上信重,是帝后跟前的大红人,皇上为了她,连朝臣都申饬呢。
焉知是不是有人为拍嘉成郡主的马屁,从而点了方从云为头名呢!
这方从云也是运气好,得了这么个好未婚妻!
胡能书料定他是有学识不错,但肯定是及不上温兴元的。
他送上去切磋,估计是自讨没趣,但让温兴元去,肯定能胜过他!
这传出去,解元败给了亚元,那可真是精彩了!
真闹大了,不信那舞弊的主考官会坐得住!届时夺了方从云的功名,那解元自然而然就是温兴元的了!
“方解元乃是头名,胡兄不过得中榜尾,方解元偏偏同他切磋,这不是胜之不武嘛?”
温兴元先前得了胡能书的各种“方从云这头名得来不正”洗脑,自诩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心下也多少是这么想的,此刻见方从云主动提出要切磋,他立马就激动起来,正合他意啊!
看他怎么将他这头名给拉下马来!还是方从云主动送上门来把脸给他打呢!
他有十成的把握绝对能赢过方从云!
闻言,方从云将视线移到了温兴元身上,“那便温亚元替他来?”
温兴元求之不得,面上却装模作样道:“既是方解元非得要找人切磋不可,那温某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方从云目光幽深起来,“请吧。”
片刻钟之后,登科楼三楼一间大包厢里,方从云和温兴元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而站,各自身后站着各自的朋友。
而两侧则站了正好也在登科楼来庆祝的新科举人们。
斗文,斗文,需要有人见证,也要有人评判嘛,这些举人,便是被请来作为评判的。
这一期的举人老爷们,不等明儿的鹿鸣宴,今儿就齐聚一堂了。
解元和亚元切磋,这种热闹,一听就很有意思嘛!
虽说大家都中了举人,但难免的,心中都会想个一二的,头名为什么能得头名,二名为什么能得二名?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得?
是以,能亲眼来听听看看这二人的学识能耐,再好不过了!
方从云从容不迫,余光瞧着对面的温兴元眼底藏不住的兴奋,仿佛胜利已经握在了他手中,不由微微勾了勾唇角。
一场打脸切磋,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