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与北齐的欢宴,在宫内最典雅的鸣风台上举行。此处开阔宏大,装饰布景华贵雍容,尽显大国风范。皇上自然高居鸣风台景致最好的略高处,左右两侧分别是文臣武将,伴随皇上前来欢宴的后宫妃嫔只有皇后与颖妃二人,坐在皇上后方雅间内;太皇太后坐在鸣风台西侧,唐芷漩与肃宁长公主陪伴在她身边;崔崭与言霁川都随着镇国公坐在武将那一侧,不过镇国公在前排首座,崔崭与言霁川在较后,二人同在一席;崔嵬坐在兵部尚书傅堂身后,时不时看向坐在皇上身侧的承和,又去看太皇太后身侧的唐芷漩,最终看向更远些地方的北齐使臣团。
北齐使臣团的席位处于皇上正对面,虽远却因鸣风台四面皆有特殊弯翘之处,使得在其中说话能听得很清晰。皇上照例说了一番期盼两国永止刀兵的场面话,接着北齐使臣团的首领穆克铎站起身,笑着说道:“大景皇上很客气,我们北齐人不讲这么多客气,既然都到了和谈这一步,又搞出这完全没必要的欢宴,说到底大景皇上还是再也不想跟北齐开战,对吧?那么之前提的条件大景皇上统统答应就是了,我们北齐人立马离开大景,也免得惹你们紧张心烦嘛。”
这番话说得极不客气,在场的大景人都很是不悦。最靠近使臣团的外务司这一席之中,司正庞麟站起,严肃道:“举办欢宴乃是缓和和谈期间并不算友善的气氛,至于为何不算友善,穆克铎大人不清楚?北齐所求本就过于苛刻,其中割地更是不可理喻!我大景并非战败,此次和谈乃是因为鏖战损伤彼此的利益,是为两国百姓的福祉考量,而非允许北齐来我大景耀武扬威!”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众人皆频频点头。穆克铎并没有丝毫惧怕,仍笑着说道:“割三个城池而已嘛,还是边境那等你们大景都不在意的小城,再说你们不是一向最讲人伦孝道什么的?肃宁长公主在北齐过的好不好,你们都不管?给北齐的越多,日后肃宁所出皇子才有可能登上王位,这都想不明白?”
庞麟立即接话,与穆克铎口舌争锋。崔崭冷眼看着,低声对言霁川说道:“穆克铎后面第三个,是不是缪赤雪?”
言霁川仔细看了看,点头:“是她。虽然穿着打扮都变了,脸好像也易容了,但肯定是她。”他看着仍在据理力争的庞麟,也压低声音道,“明明可以用巨兽突袭后宫之事发难,逼问北齐是否故意,以此来占据主动权,庞大人为何提都不提?”
“巨兽之事虽责令详查,但一夜过去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回报,若此事是……”崔崭眼神示意了一下皇上的方向,眉宇间染着郁色,“的授意,那接下来的和谈恐生变故。”
言霁川一惊,不能相信巨兽突袭宁祥宫与皇上有关,可庞麟对巨兽之灾只字不提太过诡异,除了崔崭的猜测,他实在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就听穆克铎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大景人嘴皮子真利索,我不跟你啰嗦了,这样吧,就用从前的老规矩,把和谈条款都摆出来,来五场对决,每一场对决的胜方成为一个和谈条件的获利方,五局三胜之后,大胜的若是大景,我北齐不再提割地之事,大胜的若是我北齐,你大景乖乖割地,休得再议!”
一时众人哗然,外务司也不敢擅自决断,庞麟对穆克铎拱手施礼后就向着皇上所在的位置快步走去,不料皇上站起来笑道:“好啊,就这么办吧。”
庞麟没想到皇上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一时停在半途难以进退,但很快对皇上行了一礼表示知晓,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对穆克铎说道:“既如此,五场对决分别以什么形式进行,还请贵使团与我外务司一同参详。”
穆克铎笑道:“还参详什么,你们大景人就是麻烦,说了按照从前的老规矩,就把以前和谈时比过的,再拿出来比比吧!看看这十年来,你们大景有没有长进!哈哈哈哈!”
庞麟毫不客气:“穆克铎大人怕是没有听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俗语吧?已经过去十年,你北齐能在我大景学的东西,可多着呢!若还以为会如当年那般,的的确确是痴人说梦!”
穆克铎对庞麟的态度并不在意,笑意依然狂妄:“那就比比看!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一朝被北齐咬十年怕对决’!哈哈哈!你们大景的话我知道!”
这不伦不类的话语本该引起一阵嘲笑,但因十年前在两国和谈的对决之中,大景输得十分惨烈,不仅输出去大量金银财物宝器美女,还割了边境两城出去,此后的五年间陆续送出公主郡主向北齐和亲,可谓面子里子一个也没保住。
那时的对决是大景先皇与北齐先皇共同制定,分为“斗、算、博、射、舞”五场。“斗”是比拼武力;“算”是比拼算学;“博”是比拼赌术;“射”是比拼射艺;“舞”是比拼舞技。
当时两位皇帝为何要如此制定对决项目已不可考,但这老规矩是两国都认可且不敢轻易违背的。只是大景已经不想提起这耻辱,北齐却津津乐道,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说上一说。庞麟已经料到穆克铎会提出五场对决,既已无可转圜,那在气势上必不能输,是以虽然颇为忧心,面上却强硬十足。
言霁川并不认识这庞麟,见庞麟颇有气势,对崔崭说道:“这位司正看起来很有信心嘛,看来有些胜算?”
崔崭缓缓摇头,眉间亦是担忧,低声问道:“你可有胜算?”
言霁川微微一愣:“我?外务司没有安排我上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