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夭恍然未觉,转过头来道:“这些人什么来路?可有什么线索?”
我看着他一时语塞。
沈飞夭笑道:“看什么?可是我太英俊了?”表情颇为轻松,配着中年人的面孔格外诡异。
我低下头,心里怦怦直跳,生怕抬头会泄露心事。
沈飞夭突然咳了起来,呼吸急促,满面潮红。戚牡丹心疼儿子,连忙道:“怎么样——”说到一半,看见沈飞夭样子,一时愣住。
沈飞夭立刻明白过来:“我可是变老了?”
我知道瞒不过,叹了口气:“生老病死,原是正常,不必太介怀。你只是恢复正常而已。”
沈飞夭立即道:“我看起来可是很老?”
“也不算很老。”
沈飞夭故作轻松神情:“那也不算什么。”说完闭目凝神,不再言语。
我心里到底有些害怕:“你不会想不开吧?”
飞夭闭目道:“我被绑成粽子,还能做些什么?”再不肯开口。
我知他内心实为伤痛,隐忍不发而已,又不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只有默默思索。
窗口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我眼神忍不住一次次落在飞夭脸上,趁他闭着眼大胆打量他样子。
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繁盛青葱后又有点风尘之色,依然是这个人,眉眼还是那眉眼,只是皮肤略略松懈,两腮稍稍有些塌陷,但是看久了又觉得有点帅,我看了一会突然发现已经有些忘记那个妖媚如花的男子了。
飞夭突然开口:“你看够了没有。”
我嬉皮笑脸道:“放心,你老了也是个老帅哥。”
飞夭不再搭话,脸上神情却松懈了些。
天渐渐黑透了,屋内已是一片漆黑。梁红药嘤咛一声,逐渐转醒,喊了声“渴”。
“你怎么样?”飞夭开口。
梁红药一听飞夭声音,顿时定下心来:“我们这是在哪里?”
飞夭将前情讲了一遍,梁红药听到气愤之处将蒙面人祖宗八代骂了一遍。
青海棠开口道:“骂也没用,如今咱们好好打算一番才是。”
梁红药道:“慢着,先把帐算清楚再说。戚牡丹,你欠我们的还没有还清!”
戚牡丹冷道:“胜者王侯败者寇,如今我们都是阶下囚,还算谁欠谁有什么意义?”
梁红药道:“你休花言巧语,你的阴谋诡计害我们沦落至此,若是算不清,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戚牡丹轻笑一声:“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既然这样,你倒是说说看,我欠你什么?耍了什么阴谋诡计?”
梁红药怒道:“噬虫是不是你放的?”
戚牡丹道:“我已不碰这东西十几年了,伤已伤人,这门功夫恶毒,你该问问青海棠才是。”
“此时此刻你还在挑拨!”
青海棠突然开口道:“噬虫是我放的。”
梁红药倒吸一口冷气:“你?为什么是你?”
戚牡丹道:“哼,终于承认了,别以为和你同病相怜就统一战线,我们三个彼此争斗多年,谁是完全清白无辜的?”
青海棠道:“我这个大门主是当年师父所传,你们都不服,欺我年纪轻,我是知的。师父当年嘱我,他人你二人若有异心,当以噬虫控之。”
梁红药怒道:“我哪里来的异心?”
戚牡丹阴测测道:“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没必要再掩饰,你的四大弟子暗中拉拢人心,以图立你为主,以为我们不知道?”
梁红药猛然被她说破有些恼羞成怒:“你还不是一样?青海棠不是被你设计离开门派?”
我听这三人相互揭短,吵吵闹闹竟如普通村妇一般,并且说了不少门中秘闻,想是濒临死亡,大家索性说个透亮,有些本来永远无法开口的话此时都一吐为快。
戚牡丹道:“我只是不服,我年岁最大,功夫最高,为何师父当时把位子传给你?”
这是每个人心中所想,难保梁红药没这样的心思,我竖起耳朵,听青海棠说出原委。
谁知她叹了口气,久久没吭声。
我心下失望,看来她是不愿说出这秘密了。突然她低低开了口:“师父她其实是我娘。”
梁红药忍不住道:“可是咱们百花门不允许成亲更不能有孩子啊?”
青海棠却闭紧嘴巴不肯再言。
众人心中雪亮,再不问她,一时突然寂寂无声。
戚牡丹也再不出声,想是触动心事。
我在黑暗中悄悄想:要是那天没有忙着找蜡烛,找听房的海龟该有多好?想着想着黑暗中不禁红透了面颊。
戚牡丹终于发话:“时间不多,我们必须联手逃出去。我可以死在这里,可我必须救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