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
寅时。
正是昼夜交替之际,天边有刚一丝光亮,却仍是黑漆漆的。
庐州的大小店铺尚未开门,即使想寻一碗热乎的浆子喝也是没有的。我独个走在大街上,身上发冷,抱了肩头,寻了一户房屋背后暂避一避风寒。
身上发冷,肚中饥饿,心头一阵迷茫,前天还窝在寝室里骄傲地宣布我的硕士论文还差两万八千字就截稿了!然后被人冷冷一句泼了个透心凉,“咱们的论文要求是三万字,还有一个月答辩,你在一年里只写了两千字好不好?”
穿越前的最后的印象是我在乐此不疲玩一个国外网站上的叫做阿拉丁猜人的游戏,不停点击是与否,等他给我一个准确无误的答案,心里不断疑惑我给的信息不够充足,他为什么连甄姬,凤姐这些人物都猜得出来?莫非这机器真会读心?当他给了我第十个正确答案:春哥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阿拉丁那诡异的笑容,以及一句:哈哈,很喜欢和你玩游戏!接着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昨天深夜里我便直接出现在了庐州街头,所幸街上无人,只吓到小猫一只,喵的一声逃开了。
当晚当然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能在这小巷子里找到一件不知什么人丢弃的破袄子已经算是万幸。我套上这件前襟磨得发亮,后襟好几个窟窿的袄子——或者可以称为是破棉絮,忍着饥饿捱过这一宿,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天光渐渐亮了起来,我身后便是一户的后窗,我瞧着那户的窗子发了会楞,突然发现糊在外头的是一张极大的纸张,上面竟还写着字,大着胆子撕了下来,竟是一张类似报纸的东西,仔细阅读上面的字迹,上面写着武林月报四个大字。真真了不起,连武林都有月报了。
只见上面分为本月新人榜,本月新招榜,本月强推榜,本月青云榜等若干榜单。只见本月新人榜上写着如下名字:穆大霞,刘小虾,冯铁掌,杨飞腿等若干名字。
再看那新招榜上写着:慕容豆腐拳,百花剪刀手,海归歪歪剑,林家大劈腿等若干招式。
我见了这些榜单不知所谓,便翻了过去看那一面,只见另一面一副巨大图片,上面画着个口眼歪斜的老头,也不知是出自何人手笔,旁边写着:名家访谈之海百川。
我见这老头和我中过风的四舅姥爷有几分相似,心头顿时起了亲切之感,便细细读下去。只见上面写着:侠客的沃野,剑客的摇篮,本门主郑重承诺本派武功正宗,剑法高超,每月一日十五日开学,随时拜师,随到随学,学不会免费再学,来访者报销往返路费,不交学费,免费提供食宿……
最后这五个大字深深吸引了我,触动了我脆弱的神经,我舔一舔干燥的嘴唇,仔细看了看结尾处地址:自烟翠楼前行三里地,庐州潜山脚下海归大院即是。我将那月报往腰间一塞,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直奔烟翠楼……呃……是海归派而去。
身后传来了一妇人的怒骂声:“哪个淫贼又偷撕我家窗户纸,见老娘貌美便起了邪心,想看老娘洗澡,老娘戳瞎你一对招子!”
我听着这话不敢回头,生怕那美娇娘戳瞎我这个淫贼的招子,顿时增了几分气力,向前飞奔而去。
此时天光虽已发亮,庐州城内还是一片寂静,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寥寥几家点了灯火,幽幽如萤。但见城中一处花灯绽放,流光溢彩,心中便有了数,这定是那古代红灯区——烟翠楼了。
忍了饥寒,不多时便走到烟翠楼前,此时已天光大亮,远远见着正南正北各一座青山,却不知是哪一座,地址就不能写得清楚点么,广告都打了,还差那几个字的版面费了?只说前行三里地,倒底是哪个方向前行三里地啊?可巧一名男子经过,我便叫住那名男子问道:“公子,请问前面哪座是潜山?”
那男子回头见我却突然一愣,低低叫道:“彩衣?”
我看清那男子容貌,不由得产生邪念,只见那男子面容棱角分明,眼眸乌黑深邃,要命的是这睫毛咋这么长的啊?真想给他一根根拔下来!
那帅哥借着烟翠楼的灯火看清我容貌,知是认错了人,便道:“在下刚刚一时鲁莽错认了,还望姑娘见谅。前面这一左一右,左边的是潜山,右边的是顶山。”
我谢过了那帅哥,便向左行,刚行了几步,身后踏踏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名女子自烟翠楼跑了出来,那女子站在暗处,看不清容貌,只觉身形窈窕,姿态聘婷。
那女子口里唤了一声,“安大哥,你落了宝剑。”
帅哥一摸腰间,笑道,“可不是,多亏你送了来,仔细风大,快回去吧!”
我才明白这帅哥刚从烟翠楼出来,居然是个嫖客!
这么帅还用嫖,难不成有什么隐疾?我撇撇嘴,兀自走开。
谁知那男子紧紧跟在我后面,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我心紧绷起来,这人不是要对我不轨吧?他手里还有小规模杀伤性武器——对付我,绰绰有余了。
我转过身,穷凶恶极地盯着那男子,那帅哥见我突然转头便是一愣,上下打量我一番,便一副了然的样子,塞了一块散碎银子给我,“收着吧。”
岂有此理,无耻**!以为我是流莺暗娼不成!更让我生气的是——我就值这么点么!我义正言辞道:“拿回你的臭钱,不要对我产生任何遐想!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
帅哥温和道:“拿着吧,买两个包子,换身衣服,谁都有个为难的时候,以后好好做人,切不可干这打家劫舍的勾当!”
我脸上一红,知他将我当成了女劫匪,还是走投无路,没有气概,穿着破烂袄子的女劫匪,此时肚子突然很配合地奏曲配乐。
帅哥嘴角边泛起一朵微笑,身形一摇,三下五下便不见身影了。
我看着那背影,心中暗骂:耍什么帅,不过是把宝剑落在妓院的嫖客而已!一边赶紧把钱收好。
再走了一会,便见到前方一座院落,只见院落整齐,屋舍俨然,松柏青青,飞檐陡峭,我对教学规模表示满意,却不知师资力量如何。
潜山山后便是一条小溪,我看了看自己乌黑的手掌,便没有直奔大门,先到了溪边洗净双手面孔,清澈的溪水倒映出了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子倒影,样貌平平,额头光洁,头发染烫过很久了,发色微泛红,头发稍曲卷,额前一堆碎发。
整了整衣服,将头发挽起,看来看去还是乞儿一名,鼓励自己,乞儿怎么了,我还不能是犀利姐了?便臆想自己气派体面,仪表堂堂,大着胆子敲了海归派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