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殿下明知奴心中真意，今日与母上澄清一切，就一心服侍皇女殿下。”男子身体精壮，身高八尺有余。平淡的声音听不出他其中的欢喜。“小川，把这小厮丢出去，别碍了皇女殿下的眼。”

“是。”在庭院角落里面候着的小仆人，一把揪起在地上皱成一团的孟衣，向红衣女子作揖之后快速的出了院子。

“你倒是养了条好狗，小川？这个名字不错，便把他剁了喂本皇的狼好了。挨着将军府却什么亲人都不能见，这滋味如何呢？明日便是祭天大典，本皇可是要好好感谢独孤将军教出来的好儿子呢！”陆天凰甩袖离开，她就是要把皇女府邸建在独孤老鬼的旁边，让她看着她的孩子受尽折磨与羞辱。

“别忘了，把那个陪着你的那小厮送过来！身边的一条狗，还能救下将军府的一条狗，你也是开心的吧！”

孟衣昏迷之前遥遥的听到那女子口中吐出恶毒的语言，还有抱着自己的人明显僵硬的动作，那个疯子不是说说而已的。小川小川，因为救了自己却要死……

惨叫声仿佛是从地狱传来，那一大片一大片污血一次又一次的喷溅，她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孟衣没有勇气睁开眼睛，在来到这里之后自己自欺欺人粉饰的太平在那个叫小川的男人一声又一声的吼叫、求饶，到最后恶毒的诅咒中击碎了。

在死亡面前她孟衣害怕，在狼低声的吼叫下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在小川抓着自己求救的时候，她只会瑟瑟发抖，该死的是自己，还有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人，那个女人……“渊舟……”“小川……”“皇女殿下……”

这群刽子手……

梦中，孟衣手中还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慢慢的周围的空气血腥仿佛凝固了，小川模糊的身影在自己脚下躺着，身体已经被啃咬的不成样子，任她一再的道歉，再也没有任何回答。

她杀人了，孟衣清楚的意识到。因为自己的任性，小川死了，这可能不是真的发生的事情，但是让她一阵反胃，对这权利，对着毫无人性的统治，自此，她将背负两个人的性命，她不再是她。

“孟衣，孟衣，醒醒，你不是早就想去街市上了吗？快点，我们要赶紧动身了。”独孤小仲晃了晃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孟衣。盯着她额头上包扎好的伤口失神。

“大川，大川呢?”孟衣看到独孤小仲如往常一般面瘫脸，稍稍心安。莫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少年救了自己？

“大川回老家了，走得急，便没有和你道别。”独孤小仲撩下她额头前面的细碎刘海，起身整了整衣衫。“今日有祭典，晚些就赶不上了。”

那不是梦，额头的刺痛告诉孟衣，那不是梦。眼前就像是被血玷污了一般，鼻孔里钻进一缕缕的腥气，她喉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哪怕是简单的呜咽也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又真实的感受到了死亡。这是比死亡更让人疯狂和痛恨的愧疚。大川曾经说过自己弟弟的吧！他弟弟特别机灵，但是跟着大公子离开将军府了，虽然距离很近，但是此生可能没有希望再见面了。那就是那天血肉狰狞的小川了吧！

她从未把自己真正的代入到这个天录帝国之中。在心底的某处还坚信着自己可以回到那个和平的世界，她不是属于这里的。但却有人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死亡，她已经被拉入了地狱。一股恨意灼烧着她的胸腔，蝼蚁一般的生命要如何对抗面前这庞大的力量。她恨，恨自己无力颤抖的趴在地上求饶的时候还心存幸运的幻想。她恨，恨那权利竟然那么轻易的碾碎一个人的生命。

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已经没有了道歉的机会。她就是一个无耻的杀人犯。在看到那个少年在自己面前消逝时，她孟衣没有勇气去阻止，她没有阻止。任由他颤抖的怀抱去保护一个懦弱的自己。明明那个时候他也是那么的害怕，却竟敢为一个陌生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孟衣感觉独孤小仲看她的眼神也变了，变成了一种观望。眼底那股冷漠和责备，仿佛在看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罪人。这是她孟衣自作自受吗？

自以为是的人，以为自己可以主宰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只弱小的蚂蚁，随时都可以被碾碎，这是对自己自负的一个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