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靠着椅背,半晌没动。
他与宁家的结仇,是源于西滨;最后,宁州同被人算计,死在西滨。
算计他的,除了叛徒,还有葛明、程阳。
程阳曾经是他的副官长,葛明是他心腹,又是在西滨。盛长裕如果说这一切都跟他无关,宁祯也许相信,外面的人信不信?
督军夫人才怀孕,督军担心宁家借此势力庞大,除掉宁州同,留下三个好操控的舅兄——盛长裕想一下,他自己都快信了。
他身体发僵。
宁祯该何等伤心欲绝?
灵堂布置了起来,盛长裕听到了哭声。
他疾步出去。
钉最后一根棺木的时候,宁祯突然大哭起来,不准钉。
她死死扒住棺材的缝隙,泣不成声。
盛长裕走过去,跪在她身边,手轻轻搭在她肩头:“宁祯,快要过时辰了……”
重新算了时辰,要按时入殓,不能耽误。
宁祯不理他,只是哭。
盛长裕把她拖开。
宁祯哭得断了气,人竟然晕了片刻,盛长裕急忙吩咐叫军医来。
她被抱回了院子里。
片刻后,宁祯转醒,握住盛长裕的手:“我不相信,怎么会这样?我阿爸不至于遭遇埋伏的……”
她阿爸从军这么多年,一向谨慎,怎么会?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天深夜,宁祯去了祖母那边,和二哥、三哥一起听了心腹副官的讲述。
宁祯静静沉默了。
“程阳肯定被人收买了。也许是葛明。”宁策愤怒道,“他们不仅仅害死了我阿爸,还要挑拨宁家和督军的关系。”
祖母没有力气说什么。
她很有主见,此刻却是眼泪涟涟,说不出话。
宁以申小心翼翼看宁祯。
宁祯不停擦拭眼泪。
翌日,宁家发丧,宁以安带着妻子从福州赶回来奔丧。
宁祯一直在娘家。
盛长裕需要回督军府,很多事等着他处理。
“……程阳被谁收买?”程柏升也非常意外,“他的性格,不像是钻营的人。”
程阳要是很会钻营,早在盛长裕手里升上去了。
“葛明一定是主谋!怪不得他全家都搬离了苏城,去了祖宅过年。要不要派个人去抓了他家的人?”程柏升问。
盛长裕:“人都跑光了,还等着你去抓?派个人去看看,他们什么时候从祖宅离开的。”
程柏升道是。
“再派人去程阳的老家,把他家里所有人都控制起来。”盛长裕又说。
程柏升再次道是。
另有参谋进来,说大总统府发了电报给盛长裕。
德国死了一个使团,十三人,算在宁州同头上,外交部需要向盛长裕讨个说法。
盛长裕:“没有说法。大总统想要说法,亲自来找我!”
程柏升:“……这是气话。你别管,我去敷衍。”
盛长裕靠着椅背。
他在沉思,这件事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德国使团”,是个关键点吗?宁州同在年前一直找什么证据,问宁策、程柏升。
他们俩都懂德文。
宁州同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被灭口?
除了这些军务,盛长裕也会想到宁家现在的心情。
他应该怎么弥补?
宁祯该多伤心。
盛长裕愣是感觉自己亏欠了宁家和宁祯的,心里十分不安。
“你劝宁祯节哀。”程柏升又跟他说,“她刚有身孕,胎相不稳。这个时候不宜太伤心。”
“我说不出口。她阿爸遭遇不测,她岂能不伤心?”盛长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