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时节,五更时分,东方鱼肚发白。
行在寿春街道之上,刘备的脸上已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自从被赶出下邳之后,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坐拥过大城。
而现在,袁术的老巢寿春,却已经被他掌握在了手中。
在他的调度下,一队队士兵正在接收城防,整个寿春的局势,正在被他们掌控。
这种感觉,如梦如幻,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因而如此笑着,刘备不由对身边秦瑱感慨道:
“说起来不怕军师耻笑,自备被夺取下邳,无日不在思虑夺回下邳!”
“只因下邳城大,无此大城难以立足。”
“可惜自那以后,屡战屡败,备以为此生便要如此蹉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攻占寿春。”
“如今看来,寿春城大,更甚下邳,备居于此间,但觉如梦未醒,军师能否告知,此是梦耶,是幻耶?”
听着老刘这话,秦瑱理解的一笑。
也不怪刘备如此,须知几个月前,老刘尚且朝不保夕,现在泼天富贵砸下来,觉得自己没睡醒是很正常的。
“主公若是怀疑是梦,可试扯发须,若有痛觉,便非梦境!”
刘备闻言,还真煞有其事扯了扯颌下的几根短毛,疼得龇牙咧嘴,脸上却笑道:
“刺痛非常,可见是真啊!”
“非得军师之助,我军何以入得寿春?!”
“主公若是如此,在下当无地自容矣!”
秦瑱淡淡摇着羽扇笑道:
“此战能胜,皆是诸位之功,瑱每日闲居,有何功劳!”
“再者,现在并非言笑之时,吕布孙策在侧,我军不得安睡,可先前去府内,封存典籍,稳定大局,方可尽取此城!”
若是别的君主见其如此扫兴,恐怕多有不悦。
可刘备终究是流离怕了,听闻此言,急忙点头道:
“军师所言极是,咱们先往府内走上一遭!”
说罢就和秦瑱一路朝着郡府行来。
其实如果按照常理的话,夺取一座城池,最应该做的是先控制府库,但现在由于承诺了吕布将钱粮交予。
刘备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府库,只想掌握府内典籍。
钱粮虽然好,但只有掌握了寿春府内的户籍田亩状况,才能真正的接收寿春。
二人这边行到府内,便见郡府已经被完全控制。
只见寿春郡府规模之大,远甚下邳,甚至规格还高于许昌,郡府之后,尚有一座尚未完工的皇宫。
看着远方那座皇宫,刘备一时皱眉道:
“此地违禁,该当焚之!”
秦瑱见状,摇头笑道:
“此处虽然当焚,但不可轻动,我见宫内建材颇多,与其焚之,不妨拆卸,以作来日扩建之用。”
“除去建材之外,宫内一切违禁之物,可先收集,于日后连带袁术祭天之台一并焚烧,如此也好上表天子表我军之功!”
在他看来,现在夺取了寿春,淮南基本尽在掌握。
与其私下焚烧这些东西,不如用来政治作秀,方便日后获取朝廷的封赏。
刘备闻言,自是点了点头道:
“军师所言极是!”
他们这么聊着,便来到了寿春府前。
此时府外已经站满了士兵,关平正在府外等候。
见得刘备前来,关平上前拱手行礼道:
“末将拜见主公!见过军师!”
“坦之无需多礼!”
刘备笑着翻身下马道:
“府内典籍可已寻到?”
关平一听,便回复道:
“已然寻到,简主簿与葛参军正在府内整理,另外尚有降将雷簿、俘虏袁涣等人在府内等候。”
他这里说的葛参军,就是诸葛瑾。
因为诸葛氏源于葛姓,后人取诸及葛字,合姓“诸葛”。
故而诸葛瑾也可称为葛瑾,同样,诸葛亮也称为葛亮。
刘备听着简雍和诸葛瑾整理文件,即是点了点头,又听雷簿和袁涣之名,便即问道:
“袁曜卿等何在,速带我前去一观!”
这两人中,雷簿还是其次,袁涣可是老刘心心念念的人才,可不能怠慢。
关平一听,便带着刘备和秦瑱一道行入府内。
刚一入堂中,便见一个武将正立在堂外,脸上皆是忐忑之色。
刘备见状,便上前问道:
“敢是雷簿将军当前?”
雷簿闻之,回过头来,便见一个面善的中年人朝自己行来,只有胡子,颌下几乎无须。
思虑
这面貌特征,便知是刘备亲至,当即下拜道:
“末将雷簿,见过使君!”
看着雷簿如此恭敬模样,刘备不由笑道:
“将军无须多礼,快快起身!”
雷簿被他扶着,但觉眼前之人颇为友善,心中不由奇异,他本以为他一个降将会被刘备嘲笑,没想到刘备会如此亲善。
思虑之间,不由又赞道:
“早闻使君仁义大德,如今见得使君之面,方知我等往日之过!”
“末将今已投诚,愿为使君驱驰,敢请使君收容!”
见其上来就要表忠心,刘备不由神色一顿。
而秦瑱在旁看着,却是微微一笑道:
“我闻将军今日镇守东门,东门便是吕布,为何不就近降之,非要来降我军?”
雷簿见其模样,心说此人地位必然不低,不敢隐瞒道:
“因在下与吕布厮杀,几次将他拦下,惧其怪罪,不敢投之。”
“见得使君前来,心想使君仁义,必不见怪,故而来降!”
秦瑱听着这话,不由暗自点头,按他想来也差不多!
雷簿之所以要投降他们,多半是因为害怕吕布。
现在肯实话实说,而不是拍刘备的马屁,可见这人心眼远没有梅成、陈兰那么多,应该是可以一用的。
想到此处,他便对刘备笑道:
“明公,即是雷将军诚心来投,我军没有拒绝之理!”
“但如今我军大势未定,不好安置,可让关平与将军共领旧部,来日大势定后,再行封赏不迟!”
刘备听得这番言语,心想秦瑱这是要他先夺雷簿兵权,观其忠心再用,办法是不错,就怕雷簿不应!
思虑之间,他又看向了雷簿道:
“不知将军觉得军师之言可否?”
雷簿并未听出其中深意,反倒是对秦瑱身份颇为好奇,忙道:
“不想竟是军师当前,即是军师有言,只要主公肯纳,在下自无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