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娘睡到了晌午才起来,术已经在一旁站着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回来了啊?商量好了么?”
术也没有惊讶,很平静地说:“公子放心,不日就会放你回去的。”
“你家老大靠得住么?”她站起身来,很从容地接过术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然后在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手。
术没有回到这个问题,而是径直说:“听说公子昨夜睡得不好。”
“哦,还行啊。就是问起月娘这蜀王宫的往事,忽然想到你那个受伤的手下,就起床给你的手下讲解了一下另一个你们不熟悉的门道的事了。”陈秋娘语气很平静,一边说一边进行梳洗。术很自然地走过来替她梳头发。
陈秋娘也不拒绝,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说:“我母亲昔年也是坐在这里梳妆的吧,不知道梳头发的是谁呢,不知道我父皇有没有替她懒起画峨眉呢。”
“公子,你觉得你父皇是什么样的人?”术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术,你又何必逼迫我说出我不愿意说的话呢?那毕竟是我的父亲,坊间、史书或者都会把他说得不堪,却唯独我不能从嘴里说出半点的不是来的。”陈秋娘微微眯了眼,看着铜镜中那一张稚嫩的脸,那么小就显露出的倾世容颜,还是微微失神,暗想:我是谁呢?这一张脸这样陌生啊,像是初初相见似的。
“公子,坊间的人对你父皇了解多少?史书?这蜀中还有史官活着么?为你父皇写史书的人却是从来不曾与他一起生活过的人。你父皇是什么样的人。单单看这蜀中的富足。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术说。
陈秋娘整了整头发。插上了一柄点翠簪子,站起身来理了理腰封,笑着说:“术倒是说得合情合理。但我从没与他生活过,也不曾接触过他的人,我又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样的呢?我与那些史官以及坊间之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术,你若想问我什么问题大可以直接了当,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公子,你误会了。术是就事论事,绝没有一点别的目的。”术语气依旧平静,态度依旧谦恭。
陈秋娘只是笑了笑,看看窗外日光澄澈,芙蓉花落了一地,树上却又开了一树,便问:“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我给公子准备了膳食,请的是以前蜀王宫里的厨娘。”术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门。
“你倒是有心了。只是我不愿做这笼中鸟。你倒是多放些心思在宝藏的寻找上,让我早日脱了这囹圄之困。”陈秋娘一边落座在饭厅的餐桌上。一边对那术说。
“公子放心,没几日的事了。”术略略鞠躬。
陈秋娘看了看那些菜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这种东西也配说是宫廷菜肴么?”
“公子就将就吃些吧。”术在一旁劝。
陈秋娘不答话,只四处瞧了瞧,看到月娘在一旁,便说:“月娘,你去街上给我买些馒头来,要猪肉馅儿的那种(宋的馒头是有馅儿的,那时候统一叫馒头的),哦,对了,就是在骡马市那路上有一家北地馒头铺,你去那儿买。”
这馒头铺子是成都府赫赫有名的。陈秋娘虽然没来过成都府,但之前筹备云来饭店的开业,对于这周围的知名餐饮企业也是进行过考察的。
月娘嘴上说是,眼神也不由得看看术。术对月娘点点头,那叶宣假扮的月娘就去买馒头了。待月娘走后,陈秋娘就让术陪着她在这宫殿里走走。
蜀王宫与紫荆城比起来实在算不得大,但昔年,孟昶竭尽奢华,可以说是将整个成都府都当成了皇宫宫殿。
“其实,公子的父皇也算励精图治了。”术忽然说。
陈秋娘呵呵一笑,说:“术,我没见过。便不会因为他是我的父亲而失了公允,你也莫要提了。”
术果然没有提,只陪着她在蜀王宫随意走走。而那些护卫因为昨晚都听了她讲鬼道之事,俨然觉得这小小的女娃真是大师级别的人,看她的眼神都特别尊敬,特别客气。
陈秋娘看这蜀王宫实在破败得不成样子,也就失去了走游的兴致,只提出去参观一下蜀王宫的厨房。术抓了一个过去在厨房里洗碗的宫妇来做导游,带领陈秋娘进行了蜀王宫厨房半日游。
孟昶果然是懂得享受之人,那厨房规模巨大,立面设施十分精巧,许多的烹饪工具竟然是考古学上都没有的东西。陈秋娘迷醉于这些食器,暂时忘记了阶下囚的身份。
过了晌午,叶宣买了馒头回来,她狠狠咬了一口,说:“嗯,就是这个滋味。”
术在一旁不语,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术才低声问:“公子,你真的能看到鬼魅么?”
“呵呵,术,我说我能看到,你又看不到,我如何才能使你信服呢?”陈秋娘斜睨在窗边,瞧着一脸严肃的术。
“你让鬼魅帮你做一件事不就可以了么?”术想了想提出了这么个证实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