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是没有说出来,神情有些愤怒,就站在床前看着陈秋娘。
“先把那灯花剪一剪吧,天真的丫头。”陈秋娘撇撇嘴。
术沉了一张脸瞧了瞧那灯盏,便走过去拨了拨灯花。陈秋娘却是绝不放过这么好的对话机会,继续问:“术,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主人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高尚,他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会怎么样?”
“我家主人不会。”术转过身来,很大声地说,神情语气都很激动。
陈秋娘叹息一声,说:“术,你功夫不错,做事也利索,可就是见识太少,脑子太死了。术,这个世间真正高尚的人,都不会在朝堂。因为真正高尚的人,内心是没有自己的。而内心没有自己的的人,不染纤尘,没有一丝的污垢,那样的人不要说在朝堂之上,就是在这人世间都没办法生存下去,没办法活下去的。术,世上最肮脏的地方,就是朝堂了。你知道的吧?”
术抿了抿唇,很不情愿地点点头,随即又急切地辩解说:“公子,我家主人可能不像你说的那样高尚,不染纤尘,可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总是为这个世间好的。”
“是么?你确定?”陈秋娘还是一副像是知道术的主人是谁的模样,一直牵引着话题。她很满意当前的情况。论讹人,很少有人是她的对手;论引领话题,这更是她的强项。虽然过去的十年。她曾因为一段爱情被打击得沉默寡言。但天生的能力并没有丧失。
术一愣,像是有了片刻的犹豫,随后又开始辩解,与陈秋娘争论。她说:“公子,蜀中沃野千里,风调雨顺,人民丰衣足食,鲜少兵祸战乱。人们都生活得很安闲,连那种流离失所的乞丐都很少。除了这几年的兵祸之乱,蜀中对于北地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了。”
“可是这天堂让你的主人给灭了,你看看这几年,蜀地人民过的什么日子?易子而食也是有的。若不是你的主子,我陈家还是富足人家,何须这小小年纪就要绞尽脑汁去谋生呢。”陈秋娘冷笑道。她基本已经确定术的主人就是朝廷之人,即便不是赵匡胤,也得是位高权重之人。举手投足都是极其有分量的。
陈秋娘语气里全是质问,那术顿时无言以对。只得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
陈秋娘正在酝酿下一轮谈话时,那术忽然抬头,说:“蜀中兵祸,是王全斌纵容部下的结果。这事已经处理了。”
“术,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么?你们为何伐蜀?”陈秋娘板了一张脸问。她心里想:无论如何我都是蜀国的亡国公主啊,这情绪要到位。
术不语,陈秋娘讽刺地笑,说:“现在蜀中三岁幼童都知道,是赵匡胤没有军费打仗了,是赵宋穷得叮当响,所以来攻打蜀。”
“公子,那军费用来打仗,平定中原的祸患,抵御辽人入侵的。”术争辩道。
陈秋娘想这女子到底是见识太短,或者办事利索,功夫不错,但对于政治军事的东西了解得还不如政治世家的一个幼童来得多。
“你这种说法还真是可笑。你说,你没钱,邻居有钱,你就明火执仗,持刀去把邻居绑了,然后把邻居家的坛坛罐罐都搬走了。不仅搬走了,还把邻居的妻强占了。如今还来追问邻居的子女你家老子藏的私房钱在哪里。术,你认为抢劫别人钱财,强占别人妻的做法是对的?是值得鼓励的?”陈秋娘不紧不慢地说,语气里全是讽刺。
术一下子愣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回答我,你是不是认为这做法是对的?”陈秋娘忽然大喊一声。
术被她吓了一跳,立刻看向陈秋娘,很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既然你也认为这是不义的,那么,你家主人的做法怎么又可能是对的呢?术,你不觉得你很可笑么?”陈秋娘朗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