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娘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人家和尚们已经下晚课了。摇光与小翠为她留了饭,又在寺庙斋堂那里求了个小火炉,专门给她开小灶。
吃食虽都是素食,摇光的手艺却是真不错。陈秋娘洗漱完毕,吃饭的时候,询问了一下她睡觉时可有什么动静。
“那靖远大师来过,说你为了朱公子心神不宁,特意给你送安神香来。”摇光一边布菜一边说。
“熏香?在何处?”陈秋娘一听,一下子想到上次在天香楼,吓了一跳,立刻询问。
小翠说:“公子睡前吩咐过不收任何东西,我们便是挡回去了。靖远大师说,等你醒了他再送来。”
陈秋娘松了一口气,随即说:“我最近可不喜闻什么熏香,只觉得头晕得很。”
“不想要,拒绝便是。公子又何必对此有什么苦恼呢。”摇光继续说。
“你倒是很豁达开朗。”陈秋娘笑了。
摇光笑嘻嘻地说:“婢子从前的主人教导过,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宁愿让别人郁闷,也不要让自己郁卒。”
“你从前的主人——”陈秋娘斜睨了她一眼。
那摇光眼波清明,一脸笑意像是根本不想瞒着她似的。
“性情倒是快意恩仇。”陈秋娘浮光掠影地来了一句。
摇光只是笑,那开阳却像是放在一旁的木偶,也没个喜怒哀乐。陈秋娘也就埋头吃饭,不与旁人继续说话。
吃完晚饭不久。朱文康就来了。提着香炉说给陈秋娘安神用。陈秋娘拜谢。随即就说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要招待他了。
朱文康一愣,神情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她便低声安抚:“你且先回去,人多口杂的,这边有些异常呢。”
那朱文康点了点头,说:“施主既然有事,贫僧就不打扰了。”
待朱文康走了,陈秋娘就让小翠把香炉送到大殿去。摇光则是上前一步跪拜。说:“公子,婢子与开阳是陆公子的暗卫。这回是奉了张二公子的命令来保护你的。”
“哪个张二公子?我可不认识什么张二公子。”陈秋娘立刻回答。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张赐的亲信,谁又知道呢。她可不能贸然承认。
摇光一笑,说:“陆公子早说了我们表明身份,你会有这样的反应。”
“陆公子又是谁?”陈秋娘装了一脸不懂的样子。
摇光看了看开阳,说:“看来公子说得没错,陈姑娘果然不会承认的。”
“陈姑娘,我们兄妹是陆公子的贴身暗卫,你信不信都没关系。我们只是来保护你的。说实话,你一个人来这里。太任性了。”开阳说。
陈秋娘很认真地看了看他,心里倒是有些警觉。她初见开阳时。只觉得这小厮英俊白皙,不苟言笑,话语不多。这会儿再看,依旧是英俊白皙,但那神情似乎有了更多的变化,而且这话似乎太多了点吧。
开阳被陈秋娘看得有些不自在,便是低了头。陈秋娘又看了看那窗格子,暗想:这些人都太大意了,都不知道我过目不忘,这开阳之前明明比现在高的,看来这一来一回却是已经换了人。如今这个开阳是谁,这摇光可知道这开阳换了人?
陈秋娘只觉得情况越来越复杂了,简直头疼。她扶着额头,说:“我去睡了,摇光和小翠昨晚累了,就休息吧。今夜让开阳值守。”
摇光没有意见,小翠似乎很不乐意。陈秋娘挥挥手,说:“昨晚你也没睡好。你跟摇光就在这外间休息。”
陈秋娘说罢,就进屋躺下,对那开阳说:“你睡那屏风后的地铺吧,柜子里有薄被,自己拿。”
“是。”开阳回答,自行去拿薄被。
陈秋娘放了蚊帐,拉了被子盖上,手中却拿着匕首,正准备慢慢调整呼吸,却陡然发现开阳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她的帷幕前。
她吓了一跳,但不懂声色,想看看这人要做啥。悠悠的烛火里,他像是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阵,过了一会儿,他停了手,轻轻挑开帷幕,低声喊:“云儿。”
那声音俨然是张赐。陈秋娘一警觉,但却没有立刻相认,只是一下子坐起来,问:“你是谁?”
“云儿,不要紧张,是我呢,你的佑祺哥哥。”他低声说。
陈秋娘这会儿才相信他真的是张赐了。因为他说的都是彼此的专属称谓,是他们在山顶的约定。她心里一阵儿激动,便是压低声音,责怪地说:“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按兵不动么?”
“我是担心你。”他说。
陈秋娘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温暖,随即便说:“那也不要乱来啊。万一被对方抓住辫子呢?”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的。”张赐说。
陈秋娘叹息一声,说:“你越来越任性了。”
“我这一生,能得几次任性也是好的。不然,怕直到死,人生都是空的。”张赐在床边坐下来,还是开阳的小厮装束,那脸上的面皮却已揭去,赫然是张赐的模样了。
陈秋娘听到他这话,也是无言语对,只觉得心疼,便也顾不得再去计较什么,心里也知道彼此之间能聚在一起的日子不多,要抓紧时间交流想法、交换信息。
“好了,来就来了,我们不说别的。你且说说,那开阳、摇光可真的是陆宸的人?”陈秋娘斜倚在床边,低声询问。
张赐嘟了嘴,不高兴地说:“你都不问我想不想你,却是问这话。”
陈秋娘扶额,说:“你就喜欢拿我开玩笑。你是名门的公子,我是个乡野小丫头。”
“我想打你一顿。到如今。你还要说这些?”张赐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