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娘一侧身醒来,已到了柳承家门口。她睁开睡眼,迷迷糊糊跳下马车,这才发现半轮月已上了山尖。
“我回去了。”陈秋娘说着,就要蹦跶,柳承却是一把拉住,说,“月光阴气足,蛇喜欢,这田埂小路的,你等等,我打灯笼照你回去。”
“小柳郎中不必劳累。我打灯笼送陈姑娘回去即可。”一直沉默的江航一边说,一边翻身下马,折了马车上的灯笼提在手里。
“你们还得赶回镇,这种小事就不劳烦江统领了。”柳承说。
“小柳郎中对二公子尽力救治,这些天都没吃好睡好,还是回家好好休息。这送陈姑娘回去,亦是举手之劳。”江航举止有礼,语气平静。但陈秋娘却是听出他话语里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柳承被江航这么一说,便不再说话,只固执站在原地。陈秋娘顿时觉得柳承不如往常那样平静,这气氛一时有些紧张。她赶忙就说:“承哥哥劳累这么几天,赶快回去休息呗。劳烦江统领送我回去吧。”
江航应了声,也不看柳承,径直吩咐手下一名剑客也打了灯笼,这样一前一后打着灯笼送陈秋娘回去。
陈秋娘走了几步,不由得回头看,柳承还立在马车边上,虽是模模糊糊的身影,但看得出是在往这边看。因看不清面目,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申神情。
“陈姑娘仔细脚下的路。这田间小路,路窄且不平。”江航出声提醒。陈秋娘这才转过头来,对江航道谢,便认认真真看路,生怕又窜出一条蛇来。
江航将陈秋娘送到竹篱笆门口,便听到陈柳氏在问:“可是秋娘回来了?”
“是呢,奶奶。”陈秋娘回答,便推门而入。
陈柳氏拄着棍子站在堂屋门前,月光朦朦胧胧的,只看得到她的轮廓。江航吩咐手下在篱笆门外候着,他则是亲自提着灯笼将陈秋娘送到了堂屋门口。
“担心死奶奶了。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柳氏十分激动地上前握住陈秋娘的手。
“奶奶有啥好担心的呢,我是跟四爷爷一起去的呢。”陈秋娘安慰。
陈柳氏说不出话来,又瞧了瞧江航,说:“多谢公子送我家秋娘回来。”
“老夫人不必客气,这是分内的事。”江航对陈柳氏施礼,然后将灯笼递给陈秋娘,说,“你平安到家,我就告退了。今日忙累了一天,陈姑娘早些歇着吧。”
“多谢江公子。”陈秋娘提着灯笼行了礼,这才回答了陈柳氏的唠叨。当然,这回答肯定是略去了惊险的部分,只说去了云来客栈,老板很是喜欢她,不过做帮工的事,还需要他们考虑考虑。
“你可说了你死而复生的事?”陈柳氏担忧地问。
陈秋娘一边查看两个幼弟,一边压低声音说:“当然说了,掌柜是读书人,说子不曰怪力乱神。不计较这个呢。”
“那真是好,真是好。我们全家就有盼头了。”陈柳氏又有些激动。
陈秋生却不悦地喊了一声:“奶奶。”
陈柳氏便不说话了。陈秋娘看这情况,料想白天肯定发生了大事,肯定跟陈全忠有关。
陈全忠早晚会闹事,这是她预料中的事,也没啥好惊讶的。所以,她也与陈柳氏攀谈,毕竟陈柳氏是个老妇人,还是陈全忠的妈,她的角度说出来的话,有时候让陈秋娘想揍她的。
为了不给自己找不愉快,她立刻就打住了陈秋生想要说的话,转而询问他们晚饭吃了什么,两个弟弟情况如何。陈秋生很乖巧地回答,说晚饭热了粥,就着锅盔。两个弟弟的情况挺好的,大弟还喊了妈,模模糊糊的发音,但是听得出,就是喊的妈。
陈秋生说到妈,眼眶也湿润了,声音有些哽咽。陈秋娘看着这瘦弱的五岁孩童,心里也不是滋味。她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好了,我们不打扰奶奶,让奶奶好好休息。”
陈柳氏还想说什么,喊了一声“秋娘”,陈秋娘却不想与她谈,只一句:“奶奶,时候不早了,早些歇着。我今天也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陈柳氏不得已“嗯”了一声,陈秋娘就拉了秋生退出房间,去了厨房。她准备再熬些粥给两个幼弟备着,小孩子饿起来不要命,哭闹得很,得要备着些。
陈秋生很乖巧地帮忙生火,姐弟俩一阵忙碌。等米下锅了,陈秋娘一边照看火,一边问:“白日里,又发生什么事了?”
陈秋生听得这一句,竟是“哇”地哭了,扑到陈秋娘怀里,说:“对不起,大姐,秋生对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