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谋一喜:“进决胜局惠师有把握?”
梁惠师继续冷笑。
黄谋沉吟道:“但那样一来,不是撞到吴门,便是撞正凰浦,不管高眉娘还是沈女红,都不是能轻易取胜的。何况皇后娘娘那边,显然是偏心于苏绣的。”
梁惠师道:“半年之前,陈子艳还是尚衣呢,结果如何?刺绣的事,谁强谁弱,斗了才知道。”
黄谋欣然道:“若惠师真有这个决心,那是更好了,真有机会打入御前对决,则我潮康祥就算倾尽所有,也一定支持到底!”
梁惠师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忽然一低头,却见针下的月亮出了差错,她怔了怔,用针划破了绣地,收拾架罉回房。
黄谋也自回房,不一会贴身心腹进来,将一张回执并一个木盒递到黄谋手中,黄谋拿到后大喜,问:“银子呢?没入公账吧?”他在潮康祥只是三号人物,就算老爹不管事,也还有一个大哥压着,因此钱银上自有公私之分
心腹忙说:“自然没有。”
黄谋打开木盒,见里头一半是黄金、一半是白银,清点无误后笑道:“知道结果的赌局,那便不是赌了,是捡钱。”又问:“这一盘赢得可引人瞩目?”
“哪能呢!京师的盘口比咱广州那边还大,咱们这点钱砸进去算得什么?而且我们也不是赢得最多的。”
黄谋一奇:“还有谁敢押重宝?”
“不晓得。应该都是找人代为下庄,这次的外盘大的有七个,我们只押了五个,听说有人七个全押了,而且押的比我们还多。而且我按二舍的吩咐,为了不引人怀疑,五个盘口里还故意押了两个沈女红,但听说,有人七个盘口全都押了凰浦献绣第一,这钱赢得可就大了去了!”
黄谋更是讶异,问道:“献绣第一的赔率最后是多少?那人押了多少?”
“献绣第一的赔率,沈女红是大热门,所以她的吴门绣庄是压三赔一,凰浦在京师寂寂无名,属于大冷门,乃是压一赔四。听说那个连押七个盘口的,每一个盘口都押了五百两。”
黄谋大惊:“五七三十五,那就是三千五百两,这人怎么敢押!”算算赔率对方竟拿到了一万四千两,一把赢这么多钱,怕是皇帝听了都得失色!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豪气。难道是宫里的?”他很快就想到了秦福秦德威,只是以嘉靖天子对内宦的严厉,这两位太监敢这么押?
心腹道:“似乎不是,听人说乃是广东的豪客,都有人怀疑是咱们。二舍,会不会是林庄主那边?我依稀见到有凰浦的人鬼鬼祟祟出入。”
黄谋就笑道:“原来是他?嘿,那他可真是大手笔!”
就在黄谋思疑的时候,林添财也躲在房间里数钱——醉酒是假的,他其实就看到帮他暗中押宝的人回来,因此赶紧装醉回来收钱,这一次他押的不多,只把自己的私房给押了进去,只押了一百两,结果就是拿回了白花花四百两银子,想到一个过手就赢了三百两银子,今晚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但欢喜过后,又甚可惜,心道:“绣庄这次可带有三千两银子呢,就算保守一点只押个两千两,那就有八千两回来了呢,得绣多少幅绣才赚得回这么多钱?”
虽然宗师之绣其价号称“千金”,但那样的绣通常不会很多的,如果高眉娘沈女红放开了手脚拼速度地出绣品,那东西反而不值钱了。而且真正的好绣要卖出价钱,除了针功构图之外还要有名气,不然众绣师为什么要参加斗绣?皆因参加过斗绣一旦赢了,其绣之名远播,而后再加修整,那绣便身价百倍。相反,没什么说法的绣就少了购买、收藏的理由,没有特别理由的绣品便只能作正常买卖,生意场上,谁也不是傻瓜。
他又想起跟班的说,这次斗绣有人七个盘口押了三千五百两银子,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肉痛,寻思着:“到底是谁敢押这么多钱?我是提前知道消息,所以才敢将手头的钱都押了进去,那人竟敢比我还豪气,却不知是谁?”
他忍不住将跟班叫来打听,跟班的说:“没人知道那个豪客是什么跟脚,只听说好像说话有广东口音。”
“广东口音?”林添财一听就冷笑:“原来是他!”因又问:“他赢得这么大,庄家就这么把钱给了?”
“怎么敢不给?听说那人来收钱的时候,背后还带着东厂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