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云眉头一挑,笑道:“比别的也就算了,比针速我怕过谁来?放心吧,最强的那个由我来对付。”
林叔夜听得皱眉,问道:“你哪种针法最快?”
“最快?”林小云哈哈一笑:“都快!”
“最快的呢?”
“嗯,风车针吧。”
林叔夜想了想,道:“若如此,胜败的关键在黎嫂身上了。”
高眉娘咦了一声,颇为不解,黎嫂更是心慌,连忙摆手:“这……这……怕是不行。”
林叔夜道:“就这么定了,咱们跟对方比风车针,绣梅花。”
林添财道:“主办方虽然没指定要绣什么,但你怎么知道对方肯来斗风车针?”
林叔夜不答,却问高眉娘:“姑姑,你风车针可使得?”
高眉娘眼神冷冷的:“你若有什么打算,不用考虑我。”
“那行,”林叔夜道:“我们就这么办!”
如果不计首关献绣,下午的这场其实可算是这次海上斗绣的初战,因此还没到开比时间,看热闹的人便都挤上了八艘大船,除了所有参与斗绣的人员之外,连附近的渔民也都来看热闹。
这一轮斗绣分成八组,每组又分四对,天子号的斗绣场在乾一、乾二两舰的甲板上,凰浦绣庄被分配在了乾一,甲板分成两块,一共四个绣庄在此参比。
林添财记挂着自己绣庄被人针对的事,已经溜去打探消息,刘三根守着坐船,所以凰浦绣庄只来了五人,一看就觉得势单力薄,而对面的福瑞德却来了二三十号人,真个是人多势众!比看热闹的人还多。
明朝时广东的绣庄,命名上常在本庄庄号之前加上地名,比如广茂源本名叫茂源绣庄,因出自广州府所以又称广茂源,潮康祥的情况与此相同。当前广东刺绣以广州、潮州两府最为兴盛,因此十大名庄中广州府占了五座、潮州府占了三座。
而广府五庄之中,福瑞德又与其它四庄不同,其创始人乃是一个福建人,来广州开基创业仍然不忘祖源,所以其绣庄不加广字而称“福瑞德”,那是有纪念家乡本源的含义,不过也因此福瑞德在广绣行里头就显得特立独行,虽因广州是个国际大港不至于就受排挤,但在一些顽固的本土派眼中其行径也显得格格不入。
福瑞德是个老绣庄了,开基已逾八十年,从风格来说已融入到粤绣体系之中,但历代所雇都有不少祖籍福建的绣工,加上开山祖宗是闽绣的底子,所以其出品的绣品常带着闽绣的特点。
乾一号这时用屏风将甲板隔成两边,分作两个分赛场。那五大评审不参加分场选拔,所以这一轮的评审是一个青年绣评人,他说了两句开场白后便请双方进场。
福瑞德三个大师傅昂然步入,为首的陈伍氏约莫四十上下,排第二的罗六姐大概三十几岁年纪,后面的辜三妹才二十出头,三人都是一脸的傲气。
凰浦绣庄这边却是黎嫂打头,后面是林小云,最后才是高眉娘。
黎嫂第一次上这种大场面,那畏怯两字直接都写在脸上的,林小云虽然个性张狂,但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女装,加上这里是乾一号,因为怕露马脚所以低头缩眉,高眉娘因林叔夜的请求而没戴飞凰面罩,改为用一块黑巾蒙了脸——这一眼望过去,瑞德绣庄那边的气势有多高,凰浦绣庄这边的气势就有多低。
辜三妹哈哈笑道:“伍姨,六姐,这种人也来参加斗绣?这海上斗绣的水平可真不高啊!也不知道庄主为了要出动伍姨,其实我来领队都够了。”
陈伍氏绣工精湛,已经逼近宗师境界了,所以气度也颇为沉稳,叮嘱道:“莫要轻敌。她们的绣品能排到十三名,当非弱手。”
辜三妹冷笑道:“绣品可以买、可以借、可以请高手帮忙,至于有没有真实功夫,还是得现场看真章!”
罗六姐看了黎嫂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
福瑞德那边庄主没来,只来了一位乌石绣坊的坊主——那是福瑞德的分坊,只听他当众介绍道:“这是我们的三位大师傅,领头这位陈门伍氏,刺绣得兼粤闽两家之长,假以时日当能成为我们广东的新宗师,次席黄家三姐,乃是福瑞德镇山宗师亲传弟子,三席辜家三妹,也是广绣行中的新秀,特来此海上向诸位绣行高手请教。”
林叔夜的应对就显得生涩了,对面说完他也没回应,直到评审叫道:“凰浦绣庄,轮到你们了。”林叔夜这才反应过来,匆忙上前,惹得旁观者一阵哂笑。
林叔夜指着己方三位师傅道:“我们绣庄是新庄子,这是我们的三位师傅,黎嫂子、云娘子、高娘子。黎嫂是带头人。”
一时冷场,过了一下,评审问:“没了?”
林叔夜慌忙应道:“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