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1 / 2)

最后的塔 白乱 12070 字 2023-05-18

诺亚尔感觉脑袋里面像是有条虫子在到处钻洞,虫子在每次快要钻到头骨的时候就换了方向。

他狠狠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艰难地从沙发上起身。他发现周围一片黑暗,呆了几秒才明白自己看老电影看到快要天亮,今天直接睡到了天黑。

打开灯之后,诺亚尔闻到茶几上摆着的快餐盒开始散发出难闻的怪味,诺亚尔干呕两声,把昨晚吃剩下的东西扔进垃圾桶。他已经有一周都没有出门了,没有罪犯消息的时候他都不想出门。

不大的出租屋里依旧充斥着那种味道,哪怕是诺亚尔已经打开了窗户也不能让味道很快消散。他从茶几上抓起电视遥控器,打算看会儿电视来打发时间,顺便把自己的注意力从怪味上吸引走。连按了好几下开机键,电视都没有反应。

诺亚尔感到异常的烦躁,遥控器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有电了,他有些不死心地把遥控器里的电池拿了出来,调换了两节电池的位置之后把电池放了回去。再次按下开机键,诺亚尔用过许多次了的办法这次没有发挥作用,电池已经彻底没电了。

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诺亚尔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与其说是头发不如说是被风吹飞的杂草落在自己头上。嘴角还有昨晚吃夜宵粘上的酱料,经过了一晚上之后都已经凝固,诺亚尔张嘴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凝固酱料对自己皮肤产生的拉扯感。

诺亚尔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部评价两极化但是票房很高的老电影,连名字他都记不清了,剧情是一个中年男人因为绝症而被自己的上司开除,又因为治疗花光积蓄导致没能交上房租,房东直接把他的行李都扔了出去,最后他只能住在教会专门给流浪汉准备的福利住所里,还被其他流浪汉偷走了行李。

这之后的一天早上他在垃圾桶里捡到了别人吃剩下的食物,吃完之后他来到公共卫生间,正好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样子,诺亚尔感觉自己现在的外表比起电影里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自己还没有他过的那么惨。

他苦笑了两声,自己和电影里的中年男人比起来也只是没有绝症而已,甚至自己的收入还不如中年男人稳定,有时候几个月他都抓不到罪犯,只能看着自己账户的余额因为房租和日常开支慢慢减少,这比让他死好不了多少。

这栋老公寓楼的房东是个头发都快掉光了的老人,他的规矩是房租只收现金,这让诺亚尔不得不每个月都要去银行取钱,每次老房东来脆催诺亚尔交房租的时候,脸都会变得像干瘪的苹果被刀刻出了五官那样难看,站在诺亚尔的门前用脚使劲地踹,同时扯着嗓子喊。

“懒东西!交房租了!都九点了还没起来?!在我这租房的哪个会像你一样?!赶紧去找个稳定的工作吧!”

房东并不知道诺亚尔的经济来源,只知道诺亚尔的作息混乱,偶尔白天出门,偶尔晚上出门。

诺亚尔的经济来源,是执法局在很久前开始实行的一个不对外公开的计划“酒馆”。

“酒馆”目的是为了缓解逐渐上升的犯罪率和执法局人员不足的问题,由各区的执法局找一些还算能打的人,将他们纳入计划之内,如果他们为执法局提供新的线索或者抓住罪犯,则有悬赏金作为回报。

现在的“酒馆”已经形成了个和执法局保持联系的独立组织,每个区的酒馆都有着成员们投票选出的管理员,由管理员来负责和执法局联系以及成员加入时的登记。

酒馆是个组织这种说法诺亚尔不怎么认同,因为大多数酒馆成员都是竞争关系,也不怎么打交道,都是靠着管理员才把所有人勉强联系在一起的。

诺亚尔到今天都不知道五区酒馆到底有多少人。

因为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诺亚尔在老房东眼里就是个懒惰的怪人,没有朋友,工作还老是换来换去,又因为诺亚尔懒得编个合理的理由糊弄,时间久了之后老房东看到诺亚尔就得骂他几句,诺亚尔也懒得和他争论,反正他没拖欠过房租,老房东每次骂上几句也就走了。

老实说,诺亚尔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生活相当颓废,他没有什么生活的目标。

最开始选择加入酒馆,是因为他觉得这是在打击犯罪,这是件既对社会有益也能给自己带来收入的好事,如果当时他能达到执法局的录用条件的话他甚至会加入执法局。

在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件事相当有热情,他关注所有的案子,不管案子的主犯有没有因为逃跑而被通缉,他都会认真的看完每个案子的细节,想从这里面吸取经验,当时他满脑子都是说不定哪天他也有机会能破一次大案。

可随着他看的案子越多,他就越来越感到不对,酒馆几乎每天都有人在抓逃犯,执法局更是每天都要处理很多案子的犯人,而且案子的数量越来越多。

后来诺亚尔才发现,整个五区的犯罪率一直都在上升,执法局和酒馆每天的努力根本就不能降低犯罪率,哪怕是教会加大对罪犯的惩罚力度也没用,甚至有些罪犯刑满释放之后又犯了罪,然后又被通缉。

最要命的是,诺亚尔发现似乎五区酒馆只有他在关注这些案子,其他人都只是为了钱,根本就不关心犯罪率,他们还有不少人并不像诺亚尔这样把抓捕罪犯当成唯一的工作,还兼职了其他的工作,对于抓捕罪犯保持着热情的只有诺亚尔一个人。

时间久了之后,诺亚尔也渐渐的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意犯罪率了,他照样在抓捕罪犯,但是和其他人一样,更多的只是为了钱了,他也明白了降低犯罪率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

然后诺亚尔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只有当他有了某个罪犯的线索或者执法局公布新的通缉名单的时候他才会主动出门,其他大多数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个会动的尸体,出租屋就是他的棺木,他只会待在棺木里看看老电影或者打打游戏,在发现自己想要打击犯罪的理想离自己远的根本做不到之后他就没有保持热枕的目标了。

简单的洗漱之后,诺亚尔随便梳了梳头,走到电视机前,没有了遥控器,他只能手动去打开电视,他摸索到电视机后面的开机按钮按下,又从自己沙发底下堆放的一大堆老电影光碟里面挑选着自己今天要看的电影,这些老古董是在一次抓罪犯的时候,罪犯正好抱着一大箱光碟,然后为了逃跑直接砸向了他,但是却没有全部砸坏,诺亚尔就全拿了回来。

正在几部老电影里纠结着该看哪一部的时候,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发出了震动声,几秒钟后停了下来,是消息提醒,这对诺亚尔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没有什么闲得无聊会来找他聊天的朋友,唯一会按时来找他的只有收房租的老房东,而老房东根本就不会给他发消息,所以只可能是有什么麻烦事找上了自己。

“哎呀,诺亚尔啊,干的不错啊,又抓到一个罪犯,我年轻的时候都没你这么有活力啊,啊对了,有时间的话就尽快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件大事要跟你说。”

诺亚尔给这个消息发送者的备注是,贝文·莫伽。

这个名字让诺亚尔原本就胀痛着的头疼得更厉害了,他是五区酒馆的管理人,这个老家伙可能已经在整个玛诺都找不出多少比他年纪还大的人了,据说他在执法局刚刚开始实行酒馆制度的时候就是五区酒馆的管理人了。

老家伙对酒馆的成员一直很不错,这么多年来总是在想办法提高执法局对酒馆成员抓到罪犯后的悬赏金,酒馆的成员也都对他还算尊敬,可这老家伙有个诺亚尔很厌恶的习惯,他特别的爱喝酒,几乎每次见到老家伙他的手里都拿着酒杯,酒气浓郁到离他三四米都能闻到,诺亚尔已经很明确地告诉过老家伙自己根本不喜欢酒的味道,可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起劲地给他推荐各种酒让他尝试,每次见面都会被他强硬地灌上几杯。

以诺亚尔对老家伙的了解,他说的大事有时候只是些不重要的小事,说是大事只是为了赶快把人给叫过来。

“该不会是找到了什么酒要让我试试吧”

诺亚尔思考了一会儿,打电话去问估计是没用的老家伙的手机永远都保持着静音状态,很多时候连执法局的人打电话给他都是无人接听,原因是他说自己这样的年龄禁不起电话铃声带来的惊吓,这个理由在诺亚尔看来就像是没写作业的小孩子想的烂借口,禁不起铃声的惊吓却能天天喝高浓度的酒,小孩子想的借口也不一定会有这么烂。

“真是够了,这老家伙到底怎么活到现在的。”

诺亚尔没有什么办法,老家伙还管理着悬赏金的登记和发放,不顺着老家伙的想法来对诺亚尔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把光碟重新装回箱子里,诺亚尔换上了自己平时出门才穿的外套和鞋,拿着伞出了门。

走出自己住的老楼,诺亚尔庆幸自己没遇到老房东,不然可能又要被他骂一会儿。接连走过几条街之后,诺亚尔调转方向走进一条老街,街道口竖起的路牌上写着菲迪路,这条街道比起其他街道要窄了不少,更像是一条比较宽大的巷子。这里的灯光相当昏暗,已经没有什么人还留在这里继续做生意了,大多都已经搬走去了其他地方。

继续往前,一家散发着暖色光的店很显眼,招牌上用他觉得很别扭的艺术字写着“回忆咖啡馆。”

他在这里停下,把雨伞收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咖啡店那用温和灯光作为背景灯照亮了的招牌上写着“回忆”。

诺亚尔第一次来的时候觉得这个咖啡馆的命名方式就像是那种没什么水平的作者为了使自己小说里的咖啡店显得很有水准而用一些词来命名,自以为写的不错但其实根本就没人在乎一个咖啡馆到底叫什么名字。

诺亚尔也是后面才知道,这里的咖啡和甜点都采用了很久前一些不知名的咖啡馆里所用的配方,最早的配方甚至来自马车夫们还在路上拉客的蒸汽时代早期,对于老家伙来说都是他的回忆,所以就用了回忆这个词来当店名。

推门进去,里面的灯光和招牌上的一样,都是柔和的暖色灯光,迎面走入是吧台,古怪的是吧台的两边都是一堵白墙,进入时的左边墙壁有着一扇能让两个人并排走入的门,从这里进去才是咖啡厅,和吧台完全隔开。

吧台坐着个穿工作服的人,看上去和诺亚尔差不多的年纪,略有些长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他坐在桌前犯困,眼睛眯成了缝,用手撑着脑袋,正前后小幅度的晃,满脸都写着困倦。

“咳咳。”

诺亚尔走到了他面前,轻轻咳嗽两声,他立刻惊醒,像是个在上课时睡着被老师喊醒了的学生,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诺亚尔微微鞠躬。

“欢欢迎光临回忆咖啡店,请问喝点什么?”

他眼睛几乎都没有睁开,鞠躬的时候差点就直接倒在吧台上,整个人保持着摇晃的状态站立。

“亚德里洛,是我。”

这么说的时候,诺亚尔用手在桌上重重的敲了敲。

“啊!”

亚德里洛被这声响惊吓到,立马睁开了眼睛,同时失去平衡向后倒,诺亚尔迅速的拉住了他。

重新站稳之后,他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摆脱困意,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看到诺亚尔之后立刻显得气愤而又无奈。

“你你你,你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办法提醒我吗?吓死我了!”

“不这样你能清醒吗?”

诺亚尔扭过头看了看咖啡厅里面,所有的座位都是空的,作为咖啡店来说这家店根本就不受欢迎,咖啡店只是老家伙为了隐藏起酒馆的工作自己出钱开的,原本执法局安排给酒馆的地方是个装修简陋的书店,但老家伙怎么也不想待在书堆里,就申请了自费,开了这家回忆咖啡馆。

“你不用看了,今天根本就没人来,你还是今天第一个过来跟我说话的,我真担心有一天会因为太久没说话,直接忘记怎么用嘴巴发出声音了。”

说着他拿起旁边的杯子,用布轻轻地擦拭,杯子并没有用过,诺亚尔不止一次看到过他这样来打发时间。

亚德里洛在诺亚尔刚加入酒馆的时候就负责着这家咖啡馆的大部分工作,就以这咖啡馆的规模来说本来应该是相当忙碌的工作,但咖啡馆从开业那天开始就一直生意惨淡,如果不是为了酒馆的工作这个在这里开这样一家咖啡馆就是在赔钱。

“我倒觉得你这工作不错,还可以偷懒。”

诺亚尔把视线转向吧台后的那扇小门。

“今天没空跟你闲聊了,帮我把地下酒馆的门打开,老家伙说有事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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