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琴,你知道吗?”有一天女儿问我。
“它是不是琴中的学霸。”
“嗯。不过有更厉害的。彻海清。”
“什么是彻海清?”
“在昆仑上的瑶池边有一座书院,书院以海拔高度和精湛的制琴技艺闻名遐迩。书院的主人叫肖兰音,她有八个徒弟,阿甲,阿乙,阿丙,阿丁,阿戊,阿已,阿庚。”
“好像缺了一个。”我津津有味地听着她给我讲的故事。
“嗯,对,原来是有八个徒弟,后来死掉了一个。”
“我知道了,一定是摔死的。”
“你怎么知道?”
“刚刚你说了海青书院以海拔高度闻名。”
“嗯,他们每年的招收学生的钱大部分用来修缮台阶。阿乙有两个徒弟小楼和肖莲。肖莲天资聪慧,在她12岁那年完成了海青书院的梦想,研制成功了威力奇大的彻海清。”
“那是什么?”
“是一把琴,一把能够控制万物生灵的琴,由玉石、楠木和凤凰心胞做成。”
“厉害。”
“对呀,就是因为它非同小可,所以肖莲将它藏匿在逍遥峰的火山湖里,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她虽然隐蔽的很好,但仍然有人从一些蛛丝马迹上察觉到彻海清已经横空出世。这个人就是她的师父,阿乙,但其实他不是阿乙,真正的阿乙已经被囚禁在昆仑山底的地牢中,而这个貌似阿乙的人,则是处心积虑想要霸占昆仑书院的阿丁。他----””
“彻海清还在火山湖里吗?”
“嗯,不知道。肖莲因为功课紧,很久没有去了。”
“但小楼去偷偷地去看过,他潜入冰冷的湖底,来到那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旁边,那里是一个石洞,他伸手向里面摸去,却摸了一个空。彻海清丢了!”
“啊!”
“小楼心中一惊,探进头张望,没有,那个小小的、刚好放下彻海清的石洞里空空如也,就连压着彻海清的石头也无影无踪了。一定是有人偷走了。”
“会是谁那?”
“为了不打草惊蛇,小楼没有立刻告诉肖莲,而是暗自查访,首先排查失踪的人员。令小楼惊奇的是:诺大的海青书院没有私自一个离开者,按说得到彻海清的人几乎天下无敌,怎么肯默默无闻地继续呆在海青书院,莫非有其他企图?小楼想到这里忽然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偷彻海清的人一定不怀好意。他为了能独霸彻海清的力量很可能要对肖莲下毒手。哪么他会是谁那?”
“等等,你的故事是谁给你讲的?”
“蝴蝶。”
“网名。”
“应该是吧。也可能是真名。”
“你见过她吗?”
“没有。”
“你们怎么聊天?”
“语音。怎么了?”
“他是不是从没有打过字?”
盈盈想了想,“还真没有。有点奇怪。”
“她的声音是不是有点怪,公鸭嗓。”
“没有啊,她的声音非常标准。啊,不对,有一次她突然发出了极其古怪的声音,很尖利,很含糊,像是鸟叫的声音。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家里的鹦鹉在捣乱。”
“不是鹦鹉在捣乱,蝴蝶就是鹦鹉。”
“什么?我一直在和一只鹦鹉聊天,爸,你的思维能不能正常点。”
“以后能,但这次不能。我得去趟爷爷家。”
“干吗?”
“偷东西。”
“偷爷爷家的东西也犯法。”
“就一口酒,爷爷不会介意的。”
当我把特质的醇香美酒交给盈盈的时候。
“干吗?”她很不解。
“拯救世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只要妈妈。”女儿黯然地说。
“妈妈打你,你生气吗?”我突然问。
“不,真的不,但是爸爸你生气是吗,所以你不愿去找她。蝴蝶说,是爸爸把妈妈弄丢了。我不信。”
“妈妈看不起爸爸!爸爸生来就笨,又口吃。总是做错事,但爸爸也有尊严,可是妈妈为什么总是喜欢在爷爷奶奶训斥爸爸。奶奶不知道背地里哭过多少回那。当初姥姥姥爷在咱家住,妈妈生怕爸爸对姥姥姥爷不好也常在姥姥姥爷的面前训斥爸爸。这太低估了爸爸的善良也太自私了。”我突然激动起来,声音越来越高。
“其实,妈妈没有看不起爸爸,不然怎么会嫁给你,”女儿小声说。“不说了,爸爸给我画画吧,爸爸画画最好了。”女儿笑起来。
看着她稚嫩的脸上堆起了笑容,眼中却浸含着泪水。我知道她在哄我开心。女儿年纪虽小,但那份理智和聪慧却远远超过我。当别的孩子上学有车送的时候,她却要挤公交,而且坚持不让我送,因为那样又浪费了一块钱。当有的同学因家长的地位或灵活被关照的时候,她却在坦然地学习,丝毫没有因为我的低微死板而埋怨。尽管我不让她干家务活,但她总是默默地把我做差的家务整理好,还说做好大事就要从做好小事做起。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接人待物和静薇已经越来越像。我工作上马马虎虎,生活上丢三落四,社会上窝窝囊囊,我真的不知道能给女儿什么。
“有了鹦鹉,我就可以去救妈妈了,我答应你一定把妈妈找回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爸爸,你在恨一个人的时候应该先去爱他。”女儿扬起小脸说。
“嗯,爸爸答应你。”
女儿在我的怀中睡着了,我小心地为她盖好被子。在关台灯的时候,我突然在女儿的课外书上用红线勾勒出一行子:爱是恒久忍耐。
多年来是女儿在支撑我,支撑着这个家。她教我怎样用单纯,聪慧的心诠释世界,教我善待世界,去感受生活的美丽。
我醒了。
(40)我爱你,不是让你对我好,而是想让你更任性。
零星的残雪堆在枝丫里,树木在清冷的空气里有着淡黑色的寂寞;一轮橘黄色的盈月静静地挂在近处的树边,而她美丽的月华如沙、如雾环绕在周围,我凝视着皎洁的月亮,仿佛凝视着古画中峻峭峰巅的一团月光,有着恍惚隔世的美,过了一会儿,一缕云彩飘过月亮美丽的面庞,更增风韵。
到了单位,还没等我去找陈白,陈白自己找上门来。“局里安排去趟黄宁,就我们两个。”
“黄宁。”我叨念着,昨天我遇到蝴蝶时,它说的两个字也是黄宁。就让我们在开始的地方结束吧。
这家酒店是陈白执意要住的,在新华门附近,档次高得惊人,由于这次任务的目的是黄宁,北京只作短暂停留,根本没有必要住三天,但陈白似乎另有所图。坐在华丽的绒缎沙发里,对面的陈白淡定从容。我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便用锋利的刀割下一块的火龙果放到嘴里,等待着。陈白开口了,从水果讲到味觉,从味觉讲到食欲,从食欲讲到欲望,从欲望谈到了理想,“你的理想是什么?”他问。
我想说出自己的理想是进天堂,但想想别气他了。便喃喃地说:“也许是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并不重要,人要摆脱的是生老病死带来的烦恼和痛苦!你痛苦吗?”他一本正经。
“还行。”我一时间搞不清他神神叨叨地要干什么。
“信仰,只有信仰才会带给你真正的快乐!”
“我是不会信佛的,你别打我的主意,”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
“世界改变了我们,但最终我们要改变这个世界,建立一个祥和的世界,才是佛的本意。”
“要创建怎样的世界是政治家考虑的,政治与我无关。何况,我的未来是什么你比我清楚。”
“如果我没有把静薇的世界还给你,你一定会杀了我是吗?”
“我打不过你,之前试过很多次了,你不也知道吗?”
“也许时间不对。我承诺,如果我食言,一定给一个机会让你杀了我。”他的语气非常平稳,我无法听出任何端倪。
“你为什么让我杀你。”
“不恕众生,无颜成佛。”
过了一会儿,陈白又说:“一个人只有经历过死亡,才会真正领悟生的含义。”陈白的话让我听起来瘆的慌,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立起来。他平静地靠在沙发上,右手一招,像变戏法一般,一只白色的、圆滚滚的鹦鹉出现在房间里,轻轻落在杯子沿上。尖尖的喙,小小的尾巴,右腋下有一朵黄毛。鹦鹉扭着灵动的小脑袋,左顾右盼。我如同看到侏罗纪恐龙一样,不敢妄动。我认识它,它叫蝴蝶。它不应该在这里。
“轮回塔由两部分组成,前世塔,来世塔。佛谓修世,其实在修身。菩提树下,佛祖苦思说服众生向善之道。因为众生皆榆木疙瘩脑袋极为愚钝,让他们通达微言大义是一件很难的事。“那就画个圈吧。”佛祖最后决定。轮回就是画圈。轮回可以解释人文的一切问题,命运多舛就往前世赖。欠债不还可以往后世拖。而且极为方便易行。做好事即是积德,做坏事就是损阴。所以,佛谓修世,其实在修身。但是,我佛固然慈悲,却并非妄言。世人知其一不知其二。被世人定义为人文科学的佛学其实是在掌握了运用宇宙能量方法的前提下提出的。佛学还是通向宇宙的窗户。即使被芸芸众生崇拜的有德行的人,受天赋的局限也不一定是真正能掌握宇宙能量的人。我们都在努力接近佛祖,于是,就有了轮回塔。它让我们能够不断积累自己的能量。”
陈白为什么突然要对我说这些?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时机尚未成熟。”陈白对我说。我听不懂,也不想懂,我的目标很明确:给女儿一个她想要的世界。
这时,陈白从浴池出来了,它披着白色的浴巾,腆着雪白而丰满的肚腩,赤足而立。随即掏出一个涂满酥油的瓶子。我认出是那年我在黄宁的酒馆里信徒奉上的瓶子。里面装的是-酒。陈白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
“凡尘浊世立幽兰,独倚轩窗暗香散,明志何须仰天啸,一身清雅更悠然。”陈白妩媚地抖抖浴巾,做飘飘欲仙的清雅之状,
看到他一身肥肉的“清雅”,我一阵恶心,陈白怎么变成这个调调。看到我,陈白的眼中秋波荡漾,向我招招手,露出黑黑的护胸毛,毛骨悚然地唱到:“妹娃子要锅河,那一个来推我吗,”
“还不是他妈的我来推你吗?”我答应着,瞧他的变态的德行我恨不得一脚把他从窗户踹下去。心中暗道:这酒真厉害!
“这个世界不适合我,”陈白忽然多愁善感地胡言乱语。“理想的世界总是遥不可及,时间,空间,那一个更真实。理想,理想,这个幼稚的话题总是不断被提起,”
我默默听着,无语。
“想不想到灵界魔境去看看,”陈白突然问我。我吓了一跳,一把抓住枪。
“放心,不会让你去死,虽然死亡令人醒悟世事。”陈白呲牙笑道。“用时间去换空间,用空间去换时间,懂吗?”
我摇摇头。
“go,go,灵界魔境一日游,”陈白异常兴奋。
“有个问题?”我忐忑地问。
“讨厌!这样多问题,好了,好了,快说吧,”陈白的腔调真恶心。
“我可以带相机吗?”
“当然,”陈白咯咯地笑起来,“我来冒充导游,保证你满意,走,先去卫生间,”
“干嘛,”我被这个变态人吓了一跳。
“诶呀,快走啦!”陈白在撒娇,
“不要碰我!”我抓起相机,进了洗漱间。
站在浴缸前,陈白仰起头,喉咙里汩汩地响,一会儿从嘴里发出一道黄色的光,他双手掬着,笼着嘴,黄光消失了,他的手中捧着四棵珠子。
“普拉普多珠。来自命运之索。你应该不陌生吧。”
我不置可否,觉得自己正在陷入一个阴谋里,莫名的恐惧。
他把珠子放在浴缸的四个角上。坚定地看了我一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表情太可怕了,仿佛在与这个世界作别。
这一刻终于来了。女儿的愿望马上就会实现。我跳上浴缸。
“比我还急。没看错你。”陈白诡异地笑了一下。
浴缸中的水翻滚起来,一会儿又变得平静,我看到了晨曦中一条古老的街道出现在面前。我们两个从浴缸的边缘纵身一跃,踏上灵界魔境中的那条路。
这是一个畸形的空间,一个充斥着无奈和貌似极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