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我来学校报到要比别人晚一些,迟到了一星期左右。耽误了几天课程不说,还失约于好友王学志——本来我和他约好要早点来学校玩的。
当我牙咧嘴地把沉重的皮箱塞进寝室桌子底下之后,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现在正是午饭时间,所以寝室里只有正在吸溜方便面的赵平。
“赵平,”我打招呼道,“王学志呢,这小子说来接我,怎么没来呢?”
“他死了,是被鬼杀死的!”赵平把最后一口面条吸进嘴里,脸色很难看。
我大概是露出了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个说辞的表情,于是赵平就放下了饭盒,给我讲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王学志是整个系里第一个赶到学校的,而赵平比他晚了一天。
等到了快睡觉的时候,赵平奇怪地看到王学志竟然搬出了一摞子书,又拿着一个夜灯和一个插排出来。
只见他先把插排插到桌子下面的插座上,又把插排扔到了床上,插好夜灯。接下来又把书放到了床上,一本一本地并排顶在栏杆上,只给自己留下三十厘米宽的空间。
赵平看他侧着身子钻进那狭窄的空间里一动都不敢动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
王学志的睡相很不老实,竟然像梦游一样把顶在胸前的书扔了出去,然后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
等到半夜十二点时。没睡实的赵平听见门缝下面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要钻进来一样。他战战兢兢地从床上抬头向门缝望去,只见一个黑影贴着地面“钻”了进来——是鬼!
这鬼像是一个影子一样贴着墙壁摸上了王学志睡的床,最后竟然贴在了王学志的后背上!
王学志从床上爬了起来,两只眼睛向外流着血,胸前流着细细的血线。他下了床,打开寝室门向外走去。
赵平没敢跟出去,而是缩在床上发抖,因为他不知道那个鬼会不会来找自己。
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响声,有点像爆竹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赵平发现走廊里多了一个圆形的黑色饼状物,那上面流着细细的血线……
“可是,走廊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我疑惑地问。
赵平抹了一把脸,发出了一声抽咽一样的声音,继续说道:“对,那东西在我发现它之后,就又发出了一阵爆竹爆炸的声音,然后就逐渐融入墙里,消失了。”
我只觉得周围的气温降低了好几度。如果赵平说的是真的,那么那阵爆竹声就是王学志的骨头被压碎在走廊墙壁上的声音!
这事儿听起来太荒谬了!我又找了对面寝室的同学打听,结果也是一样。虽然他们没有看到王学志是怎么被鬼缠上的,但却都很肯定地告诉我,他确实死了。因为有人看到了他被鬼压在墙上的样子。
王学志是我的好哥们儿,所以我至少要弄明白他是怎么死的。于是我一边在走廊里来回溜达,一边苦苦地思索着。
从赵平的讲述中我可以得知,王学志试图在睡觉的时候让自己的后背贴住墙,而那个鬼则是从他的后背附上了他的身——难道这个鬼是专盯着别人的后背下手的?
这倒是很有可能,但是王学志又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点亮一盏夜灯呢?
就在这时,水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叫,这叫声里充满了惊恐。我连忙冲了过去,却看见刚子缩在水房的一角,捂着脑袋大叫着。
“刚子,怎么了?”我摇晃着他的肩膀问道。
“朱大冶,朱大冶回来报仇了!”刚子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叫道。
他这一叫,我想起一件往事来:
朱大冶是高我们一个年级的学长,但是因为学习成绩太差,所以留了一级,被分到我们班来。他是一个喜欢拈花惹草的人,几乎整个年级的女生都被他追过。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他千不该万不该追到薛楠的头上。
薛楠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子,大家都说她有阴阳眼,并且跟很多鬼的关系都不错,所以绝大多数男生都对她敬而远之。
朱大冶给薛楠送了一束玫瑰花,说自己很喜欢她这样有个性的女孩。
但是薛楠没有搭理他,反而对着他身后打了一个招呼:“真巧,你也来这里吃饭了?”
朱大冶下意识地向后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后没有人。而且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图书馆的大门口,怎么可能有人来这里吃饭?
他想起了关于薛楠的传言,有点害怕了。
“对了,你哥哥呢,你们两个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薛楠又说道。
“什么哥哥,我、我没有哥哥!”朱大冶有点哆嗦了。
“我又没跟你说话,烦人!”薛楠翻了个白眼儿,然后又对着朱大冶身后的空气说道,“对了,我记得你哥哥的牙不太好,只能吃肉酱。”
朱大冶后退了一步,因为薛楠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她和他身后的东西才是同类,而他则仅仅是身后那个东西的食物一样。
“对对对,我也觉得压瘪了是个好主意。压瘪了的话,不仅你哥哥能吃,你也没问题的。”薛楠这样说着,又看了朱大冶一眼。
朱大冶再也顾不上自己跟别人吹的要在一个星期内“拿下”这个奇怪美女的牛皮,被吓得扭头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再后来,朱大冶就死了。他只剩下一个脑袋,脖子往下的部分,全部消失了。而在他死的地方,鲜血呈放射状迸溅得到处都是。所有人都在谣传,他是被那两个鬼挤成了肉饼,一点儿一点儿吃掉了……
“刚子,朱大冶把你怎么了?”我又问道。
“我刚才在这里洗衣服。洗着洗着,我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好像有什么人盯着我一样。于是我就抬起了头,结果发现,朱大冶的脑袋就吊在我的头顶上。他说,压死你们这帮小蛤蟆!然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吓人,接着就消失了……”
我摸了摸下巴,朱大冶这是在恐吓刚子吗?
刚子突然抱住我的腰,哭号道:“我们都要死了,一个都剩不下!”
我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因为朱大冶死去的时候,可不是像王学志这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于是我又去追问了那些声称见到王学志死去的人一次,结果发现他们也都是听说的。而且,都是听刚子说的。也就是说,真正见到这件事的,其实只有赵平和刚子两个人。
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刚子的话已经在我们系里流传开了。好多学生开始害怕起来,并且陆续搬离了寝室,跑到外面租房子住了。可是赵平和刚子,虽然声称自己被吓得快要死了,却根本没有“挪窝”的意思。
所以,我决定冒险去找薛楠打听一下。
在一番努力之后,我终于在体育馆门口堵到了这个冷面美人。
“我想跟你打听点事儿。”我说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朱大冶的事儿你总知道吧?”
“他死了,被压成了肉饼。”
“我想知道是被谁压的?”
薛楠冷冰冰地看着我,像是要看出我的真实想法一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其实,是谁压的根本就不重要!”
“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在调查王学志的事情。但是,王学志这件事跟朱大冶根本没什么关系。
“何以见得?
薛楠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带我来到了食堂后面。
她站在一堆煤渣前,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半径大约一米半的圈儿:“当时朱大冶就死在这里。”然后她递给我一个小药瓶,“抹在眼皮上,这是牛眼泪,能让你看到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