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笑离听到李妖娆为自己郁郁不得志的抱怨,不由的急道:“我万没想到你能反我,我对你下的心血,比她们任何人都多,谁反我我都信,唯独对你,我放了一百个心!你贪图这世间任何金银财宝,我都可以给你,偏偏是我这位置。你这一身能耐都是我教你的,你年纪那么轻,跟着我不过两三年,又急得什么?你是怕我不死还是怕你自己早死?”
“我等不到你退位,更等不到你百年,”李妖娆激越的跪直身子,向着上首的孟笑离愤然的解释道:“我怕我得到这一切时人老珠黄,年华不再,我更怕我不努力,这一生都因得不到而碌碌无为,平庸一世,身首异处,最后名姓连刻在石碑上的资格都没有。”
孟笑离指向下首的李妖娆,气愤道:“你拿我做跳板,成就你的私愿,用我的基业,满足你的野心,你的天地未免也太不光明磊落了些。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失败,年纪轻轻断送性命,这值得吗?”
李妖娆堆坐下来,手腕上的镣铐也跟着“哗啷啷”砸在地上,李妖娆落寞道:“失败就失败了,我努力过就足够了,我是不甘心,但我愿赌服输,与其一生不快乐,我知道我有过挣扎,我不怪不怨,但求教主放了这些敢于跟我反抗的师姐师妹们。”
“你也知成王败寇,你已没资格跟我讲条件了。”李妖娆不再言语,孟笑离失望的自语道:“原来连你主动投奔还觉的不快乐,红衣教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李妖娆失魂落魄的歪坐在地上,怅然道:“红衣教于我而言,既是救赎也是囚牢。”
孟笑离不容气道:“但你别忘了,我孟笑离能给予,就能夺取。”
李妖娆面上已无波澜,伤怀道:“我虽造你的反,但我不是恨你,相反,我感恩你曾救我脱离苦海。我也不恨戏,也不恨我的身份,我只恨我的命运!世人只看到我在戏台上的光鲜,殊不知我从小受尽苦难折磨,心灰意冷,万念俱灰,自己流的血受的辱,自己再咽回肚子里!如今我已舍弃不了优越,更低不下头生活。我想趁着年轻便让世人看见我的功业,知道我唱戏的李妖娆,虽是下九流,更是有大本事之人。”
孟笑离长舒一口气,莫名竟对这个背叛自己的戏子产生了些许同情,也许这就是李妖娆最恨自己的“妇人之仁”吧!
孟笑离站起身,飞身落在李妖娆身前,俯视着这个曾经拜求进自己门下的得意弟子,当年一双纯澈的眼眸,如今满是欲望。或许当年李妖娆便是怀揣着满腔的雄心大志,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人物,为此隐藏心性,按捺野心,始终如一的追随在侧,她虽为奴仆,可不是奴仆一般的人物,总有一天是要崭露头角,成龙成凤的,若是如此,她孟笑离有何理由埋没了她李妖娆的意志呢?
孟笑离双爪微动,时时刻刻都想一爪捅死这个害人不浅的李妖娆,然而一弯身用右手抬起李妖娆的下巴,二人四目相对间竟生出惺惺相惜的悲悯感,李妖娆眼中雨泪涟涟毫无杀气,更像是两个命苦女人的对视,有些伤痛,只有她们二人才懂。
孟笑离一句话未说,转过身,步伐沉重的登上石阶,走到宝座跟前,猛一转身,回看庞然大殿之下,她确实恨不得李妖娆死,就在这个大殿之下,李妖娆用自己长长的水袖悬挂在殿梁之上,吊死在自己面前,孟笑离就坐在王座上看着她的尸首摇摇晃晃,这便是成王败寇。
但是终于还是没忍下心,孟笑离眼圈泛红,深叹一口气,背对着下首的李妖娆,沉声道:“你走吧!”
李妖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猛抬头注视着孟笑离的背影,轻声追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孟笑离咬着牙根,重复道:“你自认为是人中龙凤,是我孟笑离误了你,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责,我倒要看看,日后你有怎样一番天地,你走吧,再要磨蹭,我若反悔,你的雄心壮志,只能来生再创了。”说吧,孟笑离转过身,对李妖娆警告道:“不过,丑话说到前头,从我红衣教出去,一个人你都带不走,我是如何白手起家,你就如何单枪匹马,靠我的人力,何以显示你李妖娆的能耐。”
李妖娆听后破涕为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恣肆,足足笑了半刻钟方停,终于收起笑容,敬佩的望着孟笑离半晌,随后对着孟笑离扣了三遍头,又自己提着手腕上的镣铐站了起来,这一起身牵动周身伤病旧疾,痛的李妖娆咬紧牙关,憋足了气,在原地缓了几缓。
孟笑离唤左护法宁愿进殿,将李妖娆手脚上的镣铐除掉,宁愿虽万分不解的望了望孟笑离,仍一一照做了。
李妖娆镣铐一除,手脚轻松,随即突然一开嗓,似唱似说道:“鬓发萧骚,行李萧条,这一去搏得个斗转天回,须教他海沸山摇。”唱罢,又深看了一眼孟笑离,猛然转过身向着大殿外行去。
李妖娆一走,宁愿便要开口劝,孟笑离却一摆手,在宝座上坐下,道:“你且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宁愿只好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