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兽散的场面一下子就出现了...
“红姐,孺子可教也!”陈远明大声点赞,众人皆惊骇地看着他。
祁红则给了他一个白眼,要不是看到他给汪强当的司机,说不定就要当场发飙。
“嗯,小伙子,有速度,有效率,还很有魄力,指挥若定。”汪强忍不住又称赞了陈远明一下。他这手迅速清场玩得漂亮,夏镇喜和朱学文都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只有陈远明暗自嘀咕:这大佬也会词穷啊,老是速度激情什么的,就不能换换...严大娘男神的世界果然无人能懂,幸亏他没有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将出来。
楼夏监居点占地不小,周边因为都是废弃的工厂,经过和政府的磋商之后,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扩大了面积。此刻的占地1200余平,光看这个院子就足见其规模。可眼下的这个天坑也着实吓人,偌大的院子像是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拆迁,现在就剩余了周边四角,汇报情况的是口才、气质俱佳的祁寒梅。
当时祁红代替了方郁进入了讯问一室,周蓬蒿突然举手说要去蹲坑。
两个女子虽然和周蓬蒿都有些牵扯不清,但是毕竟男女有别,还是感觉有些别扭,只能叫来了老王头,看着这他去了一旁的洗手间...
几乎同时,她和祁寒梅面前的这一块地儿突然微微颤动起来。像是要经历一场大规模的地震,见到这一幕,场中所有人脸色都在瞬间剧变。
祁寒梅脸色一凛,情知不好的她连忙向着周蓬蒿蹲坑的方向靠拢,但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这爆破里面显然还夹杂着精神攻击,祁寒梅眼瞳骤然一缩!
这一刻,感觉四周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凝固了。她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时间过得很慢,非常非常慢,但是,祁寒梅却觉得眼前的整个天地都被人给偷天换日了。
偌大的讯问室现在只剩余了一个立身的一平米,她和祁红是面面相觑。
这是她的表达,比较接近于真相。要是陈远明,他小子肯定会觉得是月亮直接从天上砸下来了,这才形成了这个天坑。
当时昏沉沉的他正在打盹,听到“轰”的一声,然后整个监居点的楼层就一阵左右左,右左左的晃动,这种平原地区的地震并不常见,陈远明是速度飞快地跑到了院子中央,厄,然后发现这中央就突然不见了,他也差点掉入了这所谓的天坑。
这个时候,有人在大喊:“不好了,有人掉天坑了去了?”
“谁?”
“周...蓬蒿,他刚才在那边蹲坑。”
“不会吧,这小子上个厕所也遭天谴?”陈远明下意识地反应了一下。
随即,祁寒梅冲了出来,她一口咬定这是地窖世界的反扑,让陈远明赶快去县委汇报。
陈远明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周蓬蒿是跑了?”
“跑了,绝对的跑了,他蹲坑就是一个借口,在呼应外围的人。”祁寒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么大动静的爆破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惊云的杰作,她仔细地看了一下地形,偌大的颜单除了监居点有“天坑”之外,别无破坏的痕迹。她朗声道:“快去,事不宜迟,不然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闻言,陈远明就近开了辆警察就一路狂飙起来,他倒是不为即将到来的处分而担心,周蓬蒿跑了他心头没来由地觉得轻松,还赞叹了一句:“利用月亮帮忙,这小子连逃跑都他么的别具一格。”
“明神”还是觉得这天坑是月亮砸的,不是天谴就是天意...
“通知国安和警方中层以上的干部到颜单镇政府开会,紧急会议,一个也不能少。”汪强想了会,觉得光是自己这几个人急成一锅粥不行,要广开言路,寻找对付地窖世界的方案。这些基层本土的警察和国安精英,他们比自己接触地窖世界更久更直接,形成的思路更有针对性...
周蓬蒿也是一脸的懵逼,这蹲坑蹲得地动山摇之后,将将完成了一件壮举就是刚拉上了裤子。再后来,他面前的世界就浑然不同了:满是自由的空气在身边流淌,他贪婪地呼吸了好一阵。从卧底英雄到阶下囚并不觉着痛楚,他愿意为一生慈祥的师父做任何事情,特别是在没有觉得李天政是完全错的前提下。李天政自然也愿意为救出自己的宝贝徒弟赔上自己的一切。这次他的赌注有些大,几乎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赌进去了。这么做倒不是担心周蓬蒿会出卖他,这个徒弟他是再清楚不过,他敢在地窖世界放自己一马,就已经半个屁股坐在了自己这边...
想到此,李天政微微一笑:“蓬蒿,这世界有感情的不只你一人。”
人到了花甲之年的时候,他还在继续坚持自己的理想,但是也急切地要为自己的理想主义寻找一个继承人。理想是一个可以活千千万万年的东西,可是人毕竟只有短短几十年的生命,自己的大半截已经入土了,可周蓬蒿不一样,他正处在生命的巅峰状态,虽然他还没有完全认可和认同自己的世界,但李天政愿意搏上一搏,他心中的周蓬蒿有百分之七十像自己,是天生的魏延,脑后有反骨,反过来说就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在一个复杂浮躁的世界他也心心向往一个朗朗乾坤和清平世界。这正是一个百废待兴,需要改革和变化的世界,一个需要抵制外来物种侵略的动荡时代,所以,他坚信周蓬蒿会和自己走上同一条道路,他对这一点是深信不疑,这关门弟子有速度,还有激情,还有理想,还在为此孤军作战...
他是地窖世界最合适的接班人。
话说回头,前些日子警方和国安部门对地窖世界的清剿其实并不彻底。由于和地窖世界拉开了一段相对长的距离,自己的根基所在并没有被动摇。只要他们动不到这和军方基地一线之隔的教廷,地窖世界就还可以死灰复燃...
这一天,李天政的愁眉苦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这笑容多少有些苦涩。北监,在周蓬蒿放过自己之后,李天政利用四维世界的沙堡争取到了时间,他启动了应急方案,按下了脱离按键,教廷和地窖世界得以分开...警方的这个‘失误’是致命的,给了他苟延残喘的时间...多么宝贝的时间,李天政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幸亏有周蓬蒿这个愣头青,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地窖世界精华就在这教廷内部,虽然这次双安的清剿损失巨大,但是根基尚在,要恢复元气那也是指日可待。忙完了这最为关键的黄金三天,得知周蓬蒿被囚禁在楼夏监居点的消息,李天政笑得很爽,这是警方的第二个重大失误。颜单是他苦心经营了十年的大本营,既然是大本营,自己怎么会没有后手?
李天政再度在暗网用重金请出了惊云,并启动教廷往马路村的地下通道。
惊云也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得到李天政的求援信号,他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这次追求爆破的超大动静也是他个性的体现,对于他来说,能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来次轰轰烈烈的爆破,真是爽悦之极。救出周蓬蒿之后,惊云还很“大方”地扔了一个空了火药的二踢脚以混淆视听。他启用的是四维世界的动物手雷,爆炸完之后毫无痕迹。而这种二踢脚的存在,就是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工整感...
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你们或许猜得出来,但是肉眼被设障肯定是有人看不清楚...
某种意义上说,李天政也是个追求别出心裁的男子,他和惊云是这个境界上的知己,他们追求一种意识上的领先,遥遥领先,然后开始放平身板积极地为自己的奇思妙想做实践,不惜一切代价地投入,勇猛而强悍的实验,直到那些石破天惊的东西一一被实现,甚至包括这个夸张到了极限的地窖世界。
李天政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甚至连赵云敏都不知晓。地窖世界是探索四维世界的一座壁垒,它多年之前就得到了军方的认可,这些年那些技术强悍的高手不仅仅来自于民间,也有军方的人员介入其中。对于一般人而言,这里叫做地窖世界,是一个涉黑涉稳的地下组织,而在军方那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叫做:观星壁垒。
此刻的他掌心摊开,九道火焰珠的强光冲天而起,一举冲破云霄,此举也是为了让那些观星计划中的军方人士可以看到。
李天政没有准备和宝贝徒弟见面,他要送他一件礼物。
周蓬蒿的眼睛眨呀眨,也不知在想什么。他呼吸完自由空气之后,才发现脚下不远处有一个大麻袋,麻袋里鼓囊囊地,还不住地往外在移动,周蓬蒿短暂地臆想里面是成捆的钞票,然后看到这玩意在动,就意识到里面应该是个活物。他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口,陆正风被五花大绑的造型就露了出来,嘴里还堵着两双冬季的臭袜子。
周蓬蒿掩了一下鼻端,居然有人的袜子比陈远明的更臭,真是他么的一山更比一山高啊。他不分场合地开起了玩笑,差点没把陆正风给气抽风:“小六子,栽到老子手上你没遗憾了吧?说,还有什么遗言。”
“遗你妹!”这边拿掉堵着嘴巴的臭袜子之后,陆正风就是一阵破口大骂,周蓬蒿也是扶额暗笑不已,随即迅速地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慢悠悠地告诉他真相。
陆正风的智商可不比他周蓬蒿低多少,他已经意识到周蓬蒿不可能是敌对的身份,方才的威胁就是纯粹的找抽,他于是又是一阵雷同的破口大骂,这次多少有些重逢的喜悦在里面,周蓬蒿贱贱的耳朵算是听明白了。
“别傻愣地杵着,这是哪里?”
“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地窖世界的教廷!老李得意之作的巅峰!冬宫、夏宫和南北两监都被捣毁了,剩下的自然就只有教廷了。”周蓬蒿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那是一个反角度,很明显是被反射的光芒,既然是反射,这里的建筑也还是白体结构,不用说了,这里还是地窖世界。
数日前,警方和国安联合对地窖世界的内部结构进行了初探,汪强拍板了定向爆破的计划,可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来了群国家级的地质专家,说什么再破坏性地捣毁颜单的地表以下,极为容易诱发苏北平原的大地震,会有灾难性的后果...灾难性这三个字很有威力,当地民众组织起来请愿的效率也是异常之高,坐不住的媒体也是倾巢出动,诸多压力之下警方也只能草草收兵,作为地窖世界精华的教廷就这么神奇地躲开了被挖掘之祸。
陆正风只能了解到这一层,李天政若是在,就会指出他的错误。因为即便是这些地质学家没有起到作用,他还有后手,下一步,军方也不会让他们如愿开挖的。
陆正风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叹了口气道:“蓬蒿,你我是兄弟,我直言不讳。把你监居我是反对的,但是省委的大佬拍板了,胳膊扭不过大腿...值得补充的一点:这些大佬领导中也不乏猪头的...”在他心目中周蓬蒿虽然命运多舛,性格离群,但是是拯救世界的理想那是毫无疑问,有着这样理想的人,怎么会让自己走偏多远?而英雄受到不公平待遇不白之冤的历朝历代都有,市县两级关于周蓬蒿的通案会他也都参加了,强烈反对监视居住的他只能慨叹自己级别太低,声音太弱。因为即便他愤然离场表示抗议,也是丝毫没有起到效果。
周蓬蒿正色摇头一笑道:“老六,说句老实话:其实累了,我有心离开公安这个行当了,它也许从一开始就不适合我。”
那是陆正风认识他十数年间都没有看到过的在周蓬蒿脸上呈现出的神色。“蓬蒿,我知道这件事上对你的处理不公,但是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不是妄自菲薄!”周蓬蒿苦笑,阻断了他继续说下去:“甚至和被监居这件事无关,我只是听说蒋平那玩意居然被厚葬了,对他的评价还是革命同志,可以享受公墓!还有...纪纲和岳八他们也被取保了。”
周蓬蒿愤急反笑道:“他是英雄,我却变成了阶下囚?这是著名的朱铁头的做派?在和稀泥呢吧?这个世界可以黑白不分,是非颠倒,对人的评价自然也尽可以胡说八道,但是如此下去,人心是会渐失的,和温度一般,我从警的热血已经在慢慢冷却...呵呵...所以,我和公安这份职业,那是渐行渐远大势已去。”
闻言,陆正风的眉头微皱,这是那个和自己有关警务制度的改大辩论数场,引得盐渎全市同仁大声喝彩的周蓬蒿么?当年的他是如此棱角清晰爱憎分明,连自己也被他的锋芒毕露弄得难以招架,现在的他怎么突然之间老了有八百岁?...他抬头看了看他,终于没有出声。
周蓬蒿长叹一声道: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最伤心,却是旧时相识...再见,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