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生有来之前可是接到了常务副市长方郁的电话,她的要求是这个人无论如何要带走,还要抢在市府那帮子人之前,可自己紧赶忙赶还是慢了一步,没错,来的对手正是市府的,还是市府的一把大哥。自己这身份在他老人家面前还真不够看的,要是年终的班子调整大会上,聊起自己年龄的硬伤,他李天问让自己去政协还真不是事!
这小方市长,干得什么事,你说是和老李对撼,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够用哈。他很无奈地摇摇头,只能硬着头皮陪着笑脸和李天问寒暄着。终于,黄生有还是选择了妥协,他微微一抹白头发道:“书记,您是市府的领头羊,我听你的。”
他的表态还是很及时,李天政也算受用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认可。
就在形势急转直下的时候,又有大佬的声音传来:“盐渎的特警支队变得这么热闹,看来大家都不算太忙啊...没有营养的话我也不说了。这个人,我要带走。”
来的车也是黑色的,虽然没有a8宽敞,但是胜在牌照够猛。
“宁a00001.”
黄生有和李天政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汪强?请你不来,不请自到啊。”
李天政很是不满地看着苏省的一号车,目光有些凝滞。
“怎么,老李,不欢迎啊?”戴着毡帽的汪强下车后一脸的笑意,像是一朵灿烂的牡丹花在其间开放。那情形很是亲热,像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故人一般。
李天政也笑了,阔步迎了上去:“汪书记亲临,整个盐渎蓬荜生辉,我说这特警支队的树梢上怎么这么多喜鹊的呢。”
两个人很是亲热地握手致意,一旁的老百姓看得也是眉开眼笑,交口称赞道:“原来是我们的书记受到钦差垂青了,看来升迁有望啊,喜鹊临门,这特警队可真是福地!”
一旁也有不同的声音:“李书记可不能走,他还在盐渎,我们的发展就有希望...”
“对,对,对,李书记不能走。”形成了统一的意见,一个老奶奶上前死死抓住了汪强的袖口:“大人啊,你可不能把我们李书记调走啊,他是我们盐渎的国宝...”
“国宝不是大熊猫么?”李天政自嘲地道。
人群中也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汪强见状也是吓了一跳,这李天问的群众基础真是好,看得出来这些老百姓都是真心地喜欢他爱戴他,他心中一辆,然后暗道:“老李啊,可惜了,你的能力没有全用在正道上...”他于是微微一笑,拍了拍老奶奶满是皱纹的手:“放心吧,老百姓爱戴的好官我们都得用在刀刃上,李书记啊,他还在盐渎没跑了...”
李天政对汪强的这个“没跑”两字耿耿于怀,脸色也变得相当不太好看。这时,汪强突然挥了挥手,一辆大型依维柯横冲直撞地竖在了特警支队的门口。
没有花哨的甩尾动作,胜在发动机够排场,很酷的声浪,带有一种直矗矗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势。
车上下来的几个武警就跟认识周蓬蒿似的,不由分说地推开气势孱弱的几个特警,直接就往场地中央跑去。一个上前挑臂一个别肘,另外两个人则死死控制周蓬蒿的双腿。
几个人配合相当默契,动作也是麻利迅疾。四肢都被控制了,即使他周蓬蒿有三头六臂也是不够看的。
什么叫专业?
什么叫强势?
武警的捆绑和特警的不太一样,他们的很简洁,但是更实用。完事之后,周蓬蒿身后的武警试探性地拉了拉周蓬蒿身后的绳索结,感觉无懈可击,他也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靠,这么紧?是缚仙绳么?
当老子是孙悟空啊,周蓬蒿一甩胳膊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李天政在,他自然有装的成分。除了徐若飞有些幸灾乐祸之外,大家都有些莫名惊诧。周蓬蒿可没打算让这可恶的北极熊爽下去,上身不可以动是吧,老子还有脚呢,他运足力气猛地一脚踹在了徐若飞的屁股上,他于是就跟失去了操控绳索的风筝一般,“啊”地一声惨叫飞出去老远,径直地挂在了特警支队的自动门上,算是完成了张山“枭首”示众的豪言。
“好脚法,中国国家男足有你一半准确性我们早冲出亚洲了。”
“不是捆住了么?还是队长下的单,怎么还能踹?”
武警们有些手足无措,那队长更是一脸懵逼,自己对周蓬蒿的控制应该是天衣无缝啊,他是怎么挣脱的?有一点是毫无疑问,这周蓬蒿的实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之所以束手就缚,是在扮猪吃老虎。武警都崇拜强者,觉得和强者对话,人生才显得有意义。此刻显然不是一个和周蓬蒿切磋的好机会。现在打完了北极熊之后周蓬蒿乖乖就范,那么就不需要找他不自在了。
他们心意相通,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方才发生的事件无视。
“胡闹!”李天政倒是面带微笑地“责备”了一下周蓬蒿,煞是轻描淡写。
这么多领导在,没有把握哪个是周蓬蒿的后台,谨慎的张山撇了撇嘴,终于没有说出话来。这“与民同乐”算是乐到点子上了,整个特警支队等于被人打了两记耳光,还是在众目睽睽下打的,看来,自己明天需要向市局交检查了吧。他灰溜溜地退了下去,一言不发。
汪强则冷冷地和黄生有握了一下手,低声耳语了几句,却没有再和李天问说半句话,一丁点的交流都没有,这让在场的人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省首不待见,周蓬蒿暗暗担心师父的处境,朝他做了个很隐秘的鬼脸。
李天政对周蓬蒿的反应有些不爽,但是想到刚才自己对这宝贝徒弟的胡闹一场也是放任得有些过了,连忙拦住了雄纠纠气昂昂的武警,道:“汪书记,这个人在盐渎特警支队的地盘上闹事,又针对过我们市府,对于整个盐渎的治安工作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我想我们需要给市民特别是特警支队的兄弟们一个交代,这个人...我觉得还是由我们盐渎来处理比较合适。”
你不鸟我,我也未必给你面子!
李天政索性和汪强挑明了利害关系,虽然和你比起来小小的市首没啥看点,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是李天政隐约透出的意思:你汪强再强在盐渎市也得给我三分薄面。再说了,我兄弟李天问当年重量级秘书出身,在某些地位超然的领导心目中份量也是不轻,在帽子没有扣实之前和我闹掰了,引起整个长老院的不满,那后果也不是你区区一个省首可以承担的。
龙国高手之间的斗争从来不是一对一的决斗,而是一个派系对一个派系,你实力再强,站错了队那也是全然无功,这是李天政敢于和汪强博弈的根本原因。
那一刻的李天政白发飘飘,他刻意地吹佛了一下自己刘海处的头发,那含义再清楚不过:我已经快去人大政协挂靠的人,你还年轻,要是走错了路线,嘿嘿…上升通道可不一定还在哦!
看懂了李天政的挑衅,想到了他身后的长老院大佬,汪强也是感受到了压力。他果断地朝武警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他需要想一下,好好地想一下。这李天问和地窖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显然已经坐实,但是光凭一个藏钟的指证显然不够。现有的证据不足以扳倒这盐渎市的头牌人物,更何况长老院的组织部门和自己聊天的时候特地关照了盐渎的市首不能动,他是主管人事的长老的嫡系部队,是准备重用的。
苏省14个地级市的建制,可偏偏仅有这个市被当“重要交换条件”一般地提了出来…领导拐弯抹角地给李天问打招呼,“嫡系”这两个字在自己脑海里反复出现。他汪强今年才55岁,这个年纪比较微妙,现在长老院的领导好不容易对他是看上了眼,两年前把他放在了苏省,这可是全国的经济大省,不少长老都出自该省,应该说把自己放在这么一个位置,是有某种提示在里面的,算是拉他进了阵营。组织部门的例行谈话本也就走走过场而已,却很正式地和自己谈到了这么个人,这说明李天问在苏省,甚至在很多他汪强触摸不到的时空具备了相当大的能量。
人无完人,再强悍的人也有硬伤,有软肋,有其妥协的柔软之处,汪强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上去很小的一件事,却关乎全身,若是自己把不好舵,被一撸到底那是小事,整个苏省将去向何方呢?李天问会不会是接替自己的人选?汪强表情很是复杂看向李天政,李天政也在看他,两个苏省的实权派人物开启了一场无声的对抗。
“这样,天问同志…”他朝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廖百发招了招手,“地窖世界的案件出在颜单,属于湖跺县的管辖范围,人呢,就由湖跺县委带走,由廖百发同志任组长,组织精干政法干警组成专案组进行审查,周蓬蒿携带武器大闹盐渎一事也交由湖跺一并审查,具体结果在第一时间和盐渎市有关部门进行沟通,这么办如何?”看上去是在商议,实际上有一股我已经让步,你不要得寸进尺的威胁在里面,两个人突然之间都露出了充满礼仪的笑容,甚至是有了一种相敬如宾的味道。
汪强瞬间改了作战方略,还是如此稳妥的方略,不愧是长老院看中的人。
李天政高看了汪强一眼,也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也算是赌对了,身后长老的牌子还是很有用的,他看到了汪强刹那的犹豫,汪强是个厉害角色,身处逆境却毫不慌张,思路还真够清晰的,关键是他这么一说,自己的口不但被堵住了,人还是要交给他带走,谁不知道现在他汪强从邻市回来,坐镇湖跺县进行地窖世界的扫尾指挥呢,那廖百发虽然靠自己靠得很近,但是从实质上来说还不是自己人,在省首和市首之间做个权衡的话,也不难想象到他老廖的立场。想到这里,李天政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却不得不让出了一条通道。
这一回合的对垒,他没有占据任何便宜。
“书记,您请。”
汪强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传来了黄生有谄媚的声音,李天政眉头一皱,你这个姓黄的还没走,真够可以的。和平年代你是官员,战争年代的话你他么的绝对是汉奸!他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黄生有装作没有看见。
又是接近一个时辰的车程后,正胡思乱想的周蓬蒿被两位矮小结实的武警带进了一间屋子。
一进屋子的时候,周蓬蒿顿时乐了,这他么太熟悉了,不楼夏的监居点么,闹了这么大动静,结果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回到主场的周蓬蒿却远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轻松,老王头虽然和平常一般给他砌了壶西湖龙井,但是并没有帮他松绑的意思,也就是说这壶茶,蓬蒿你就看看得了,望茶止渴吧。
“老王,你搞什么?”周蓬蒿低呼了一声。
老王头停顿了一下,然后努嘴看了看周蓬蒿侧前方处,那里有一个正360度无死角旋转的摄像头,周蓬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心道:“我说呢,按我和老王的交情不至于如此啊。”看他佝偻的身躯慢慢远去,消失在了长长的走廊里,不知什么缘故,周蓬蒿有一种英雄迟暮的凄凉感觉。
“周蓬蒿,周蓬蒿…”外面有人在大声叫囔。
这急促的叫声把有些迷迷糊糊的周蓬蒿给唤醒过来。
“来监居点是让你好好想问题的,不是让你来休息的,你给我坐好了。”离周蓬蒿不远处有一张办公桌,刚才还没有,感情是周蓬蒿打瞌睡的时候搬进来的,上面有两台笔记本电脑,一个微型的打印机,一盏光线不是很好的台灯,把气氛弄得有点像拍鬼片的氛围,叫醒自己的是一个年轻的干警,周蓬蒿偷瞄了一下警号是00开头,敢情是省里的精英,这是被提级审查了,周蓬蒿苦笑一声暗道:师父,这回被你害惨了,希望你能帮王研解除掉h9的病毒,否则,你就是老子的师父,也得拔光你的胡须。”一想到胡须,周蓬蒿好奇地看了看年轻民警光洁的脸庞,暗道:“这是个新兵蛋子,毛还没有长全呢,还审讯老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周蓬蒿很是豪迈地笑笑,笑得对方有些发毛。
“警院的吧?”
“恩。”
“哪一届的?”
“我刚毕业两年。”
“哦,我是警院管理系的,按理说你要叫我一声师兄。”
“师兄...晕,别套近乎,是我审讯你好不好,怎么全是你在问啊?”小民警很是郁闷地看了周蓬蒿一眼,心道这个师兄真是狡猾。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有所不逮之后,他叫醒周蓬蒿之后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出去又搬弄了一架摄影棚里的探照灯之类的灯具过来。
周蓬蒿苦笑,若不是汪强那群人在视频背后看着,你需要这么规范么?
小民警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他也是个工具人,师兄你别难为我。
周蓬蒿自然是看懂了,索性“饶有兴趣”地看完对方摆设道具。一堂“正儿八经”的询问也随即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