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头?母暴龙?你小子果然是个人才,能扯。人家可是堂堂厅级干部,我们的级别在人家的面前也不够看的。”夏镇喜和朱学文面面相觑,被拖下水的陆正风也是满头黑线。
他连忙暗中朝周蓬蒿做了个眼色,周蓬蒿却会错了意,以为陆正风会支持他再闹一把,“国安无故扣人都是这个母暴龙下的命令,我们应该果断一点,投桃报李,扣押这个小妞,也关她24小时。”
“扣押方郁,你真敢想…住口。”
这回,夏镇喜实在是受不了了,忍不住抢先出口道。
“敢叫方副市长为母暴龙的,你周蓬蒿算第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头号浑球。”
“副市长?什么鬼?”周蓬蒿的嘴圈成了“o”型。看来这母暴龙没有吹牛,这盐渎市的国安工作还真是由她全面负责,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挂了这么老大的一个头衔:副市长?
那比老夏也不难看啊,平级么?
你都一糟老头子了,人家还是个小姑娘,这么一比,你是绝对的下风啊。
“呃,三位大佬,纪晓岚当年说乾隆是老头子,我这个母暴龙其实也是褒义,你们信不?”看着大家都不言语,周蓬蒿露出了标志性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容道:“好吧,直说,我要关几天?”
陆正风闻言差点晕倒,朱学文也是大感吃不消,听说这个家伙羁骜不驯,没想到大大咧咧到这种地步。夏镇喜倒是乐了。他这个年纪的领导已经可以做到风雨不动面如泰山,前一阵子,省里突然空降了一个进常委的常务副市长,排名在自己前面。扩大会议一开,主持会议的竟然是个20出头的黄毛丫头,这让一向自负的他多少也有些不满的情绪。外面的舆论是炒作得沸沸扬扬,说方某是某某省委高官的情人,基于此,他对她更是有些不屑。这一刻,她国安特工的身份被周蓬蒿无意之中揭开,夏镇喜对她的好感是升了点温,但是远没有到达信任的地步。
周蓬蒿虽然是颜单派出所的一个小警,但是早早进入了他的视线,因为在首届公安干警有关警务制度改革的辩论赛上,他言辞犀利,力战四方,夏镇喜对其也颇有好感,高看一眼,毫不犹豫地列入了湖跺市的公安人才库。这次要不是颜单小镇出了大事,他有把其调往市局进行一番栽培的想法。几番思想并不复杂的斗争过后,他还是把信任票投向了周蓬蒿这一边。
身为“主人”的夏镇喜有了丝客气的意思。
“老朱,别生气,坐下慢慢说…蓬蒿同志你也请坐,一会我们有些话要问你,你可以随意一点,这方副市长的事情我们先抛在一边。”
“抛在一边?翻篇了?这老夏看来对这方郁也不怎么服气啊。”朱学文和陆正风对视一眼,内容颇丰。
看着摆弄精品茶具的夏镇喜,周蓬蒿惊奇地道:“喝什么就无所谓了,首长,您…您们这里可以吸烟么?”
他倒是老不客气,他一屁股坐在了刚刚抬过来的沙发上。
你他么的真是自来熟啊,这可是市局的一把大哥,你看清楚了没有。
“扑通”一声,扶额的陆正风终于被周蓬蒿给彻底打败了…
“颜单是个时髦繁华的小镇,它不但是湖跺县的粮食基地,也是附近有名的鱼米之乡,以此衍生的生态旅游业,第三产业都是很发达,每年都有大量周边城市的旅客前来旅游。另外这边的工业基础也很是强悍,大大小小的玻璃灯行业就有50多家,其中多家还是驰名商标企业,再加上一向在湖跺市享有盛名的服装行业,玉人服装、森达皮鞋,这些产业构成了颜单小镇的四大支柱。还有,这里的民风淳朴,口袋里殷实的百姓也是安居乐业,要不是前一阵子大龙玻璃厂的大爆炸揭开地窖世界的冰山一角,它在湖跺市也就一个富饶的不太有名的小城镇而已,说人是一个怪异的群体,那还真不是一句疯话,颜单的居民因为安全感的下降迁居湖跺县城的不少。与之相对的是逆流而来的人群:听闻这里有爆炸性新闻,还有近乎好莱坞大片式的枪战,前来参观旅游的人恰是络绎不绝,颜单这一个月的旅客超过了以往半年的人数,把周边的5a级风景区九龙口给秒了个干净。
房地产降温了,旅游业鼎盛,这可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对着这组数据,又接到头头脑脑要求安排去颜单旅游的无厘头电话,廖百发和湖跺旅游局长是相对苦笑。
夏镇喜和朱学文这十天来基本上没有坐镇过湖跺的县城,两个人就在这颜单,少数时间在派出所,多数时间就在这监居殿,像是打定决心和这地窖世界耗上了内功似的,谁也不率先发力。
日子显得有些焦躁无趣,尤其是对湖跺县的掌门人廖百发而言,忍不住的他鼓起勇气地在市委的通气会上表过态:十天之内解决地窖世界的问题。可如今,已经整整十四天过去了,虽然市委的几个大佬们没有下什么通牒,但是对自己大而空的表态却是颇有微词,那态度是清晰可见。
廖百发很是不满地拍了一下桌子:“徐主任,你说公安的那群人按兵不动,在搞什么飞机?”
“书...记,这办案有一个过程,尤其是对上了这穷凶极恶的犯罪集团,那更是得循序渐进,要完成一个斩草除根的过程,朱学文他们迟迟未发力,可能是时机不好,不能一下子雷霆万钧地清除这个犯罪集团。”徐主任给廖百发的茶杯里添了点开水,不动声色地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留下一丁点的尾巴,可能都是掀起轩然大波的后患,我的愚见是:他们不动反而是好事,我们不能催,静观其变,还要对他们这种谋而后动思忖再三的举动要表现出支持,体现我们地方党委政府的绝对信任,书记啊,湖跺人很脆弱,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他是有感而发,这十几天,他过的是狗一般的日子,对自己接待了无数的中央级、省、市级的媒体是心有余悸,此刻听在廖百发的耳朵里,却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
十四天前那么一爆,自己这屁股下的座椅差点被震到半空中去灰飞烟灭了。好在自己后台足够强硬,市委那帮人才重新把信任票给投了过来。那时还可以用刚来、不清楚湖跺的底细作为搪塞,可现在自己到这里已经足足四个月了,说不长也绝对不短了。要是不能彻底消灭这个地窖世界,什么时候再来一下子惊天动地的爆炸,再来个五死十三伤,自己这副老骨头算是彻底交待了。廖百发也不露声色地呷了一口茶,听徐主任娓娓说道。
“书记,如果他们把案件给破了,所谓的地窖世界被消灭了,这功劳该有多大,绝对的可想而知啊?那功劳还不都是你的?毕竟公安再强力,也是在地方党委的领导之下,夏镇喜来了,也是为您作嫁衣裳。”徐主任若有所指地说了句,然后看往廖百发,他也在看他,两个老狐狸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徐主任心里大定,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新主子算是开始对自己另眼相待了,年底挂个实职的常委算是有指望了。
“舅舅...哎呀,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安坐在办公室啊。”风风火火闯进廖百发办公室的是一个美丽妖娆的女子,她的身材很是丰满,走路一颤一颤的,徐主任暗叫一声阿弥陀佛,受不了受不了。
她眼角的那丝风情更是让人抵御不住,好在功课做得不错,知道夏玲这个湖跺电视台的新晋女主播是廖百发的嫡亲外甥女,徐主任弥勒佛一般地并不言语,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温和地带上门,志得意满地离开了廖百发的办公室。
“怎么了,小玲,又找到了什么火辣禁播的新闻素材?说吧,舅舅给你们局长打电话,不截留,一律刊发。”廖百发正在回味徐主任刚才的话,有些意犹未尽,一次很精彩的交流被外甥女生生给打断,他对夏玲的到来持并不太欢迎的态度。自己这个小外甥女虽然得宠,但是每次来都要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自己如同坐在火山口上,哪里有空有心情陪她发疯。但是如果就是刊发新闻素材这点小事,作为嫡亲舅舅的他也要给明态度,暗地里和广电局长好好沟通下子即可。
夏玲虽然没有想太多,但是明显感觉到了舅舅的消极情绪,连忙套着他的耳朵说道:“颜单居然设置有国安的秘密基地,堂堂的美女局长是国安的二级警员,兼盐渎国安系统负责人,参与了地窖世界案件的侦办。国安公安双安合作,舅舅,这个新闻够爆炸么?能播?...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根据我的线报:但是暗网组织排名靠前的杀手有好几个在颜单,听说国安也好,国际刑警也好,都被他们耍得团团转,上次那个被紧急运送到省城的棺椁据说就是一位国际刑侦,在颜单的龙凤茶楼被人给秒了,直接割喉,死状极惨。”
“你这些都是小道消息吧。”
夏玲将一本资料递了过来,里面详细地介绍了百惠超市和龙凤茶楼的敏感命案,真有暗网的杀手,还是排名靠前的那几个,国际刑警来湖,没有和自己报备,甚至连湖跺公安都是懵逼的状态,这记者作为无冕之王,调查能力还真不是盖的。
廖百发将资料翻了翻,他饶有兴致的还是这国安的美女局长。
“祁寒梅?真是她,有这么一层关系,还真是小觑了她。”那一刻他的心情是低落到了冰点,离异多年的自己对这年轻妖娆的祁大局长那是青睐有加,他一度对她如此年轻却身居高位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还托藏钟他们暗地里打听过,结论是她和赵亚明已经分居多年,离婚就这一两年的事情。自己这个湖跺的新任掌舵人“非常有希望”获得美人归,此刻一听“国安”二字,像是从脚板底到天灵盖都被一股凉气所侵袭。
“颜单,又是颜单,不能消停了么?”他对自己这个辖区内的小镇已经有了一定的厌烦感,呢喃出声道:“还有国际杀手,太不靠谱了。小玲,我想这点觉悟你应该有吧:凡是涉及国密的,一播出就是犯罪,就是通敌,不能放肆!否则,连我也保不了你。”廖百发正色道,他可没空和这个花枝招展半里之外就能闻到香味的外甥女磨叽。
县委和政府办并不太远,要是被那些不了解她身份的政府的人看到,指不定本土派给自己穿什么小鞋呢。
坊间有人说:“当地书记和县长的和谐度,就看双方的新闻度。曝光值相当,就配合得相当;谁要是突兀些,谁就要被暗地里打枪。”
这是官场规则,也是潜规则,虽然夏玲是自己的嫡亲外甥女。这身份谁在意啊,干爹不也是爹么?交到那些最善于扯淡的媒体手里,谁敢保证不给你搞出个花边新闻来呢。
“看到我手中的微信了吧,这是小陆局长从第一现场发过来的,这个红毛就是国际杀手里排名第五的高手...劲爆吧,舅舅,现在有兴致了吧,那您要不要陪我们去暗地采访下,对,就跟那啥微服私访一样。”夏玲以为自己激发了舅舅的某些兴致,她从小和舅舅相依为命,知道这个舅舅除了官瘾十足之外,也是很有猎奇的心里,她微微一笑以为自己是吃定了廖百发,她当时的想法是把这个大佬推到前台,自己就有机可乘可以浑水摸鱼,找些爆炸性的新闻出来,譬如国安美女大战犯罪集团,暗网杀手顶风作案,公安神探望尘莫及之类的超级新闻。
此刻她的如意算盘算是彻底打空,廖百发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日理万机,对这种小道新闻可没兴趣,小玲,你们自己去玩吧,杀手...还暗网顶级,五年前常务副县长王云死于非命就与这好奇心有关,我可不想在复制粘贴一把。对了,小玲,我再忠告你一句:国安可是保密单位,你要是没事找事,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全。”
“连安保都不提供么?”夏玲的小脸也瞬间变色了。
舅舅一向对自己是关爱有加的,现在如此排斥自己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她也搞不清楚,此刻,她的小嘴嘟得能挂油瓶。她心想:好在自己有个“刑侦局长”的男朋友,虽然目前失踪了,我去刑侦大队抓些壮丁总不是什么难事吧。
看着夏玲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用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自己,他不由得有些心烦地道:“不是说了,你们自己去,出问题自己负责,我累了。”说着他自己闭上了眼睛。
这算什么?逐客令?
一向被舅舅捧为掌上明珠的夏玲有些承受不了,高跟鞋踩出了滋溜滋溜的声响,然后猛地一带门大声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吧。
廖百发定了定心神:“那个,徐主任,你安排人跟着小玲,一则保证她的安全,二则别让她胡闹,必要的时候让藏钟他们把她给我弄回来。”
“是。”徐主任忙不迭地点头。
提到藏钟,廖百发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立即拨通了藏钟的手机,低声不满地道:“藏钟,让你主持公安工作我可是尽了全力的,怎么帮我办点小事都办不好?”
那边的藏钟唯唯诺诺,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县太爷了。
“祁寒梅,祁局长,哦,他是我们这里一个乡镇指导员的妻子,对,对,对,就是赵亚明...请书记放心,此人已经死了,一了百了。这祁寒梅,她就是三贞九烈我也有办法把他拉到您床榻的那一边...”这边藏钟还在孜孜不倦地表决心,表现自己对付女人的铁腕和对廖百发的效忠。
没理会他的胡扯,那边廖百发已经火冒三丈了:“我问的是:你动用了警方的人口信息关联系统,查到的身份就这些?”
“书记,整个湖跺我的授权级别不低了啊,信息系统他们查不到的我都可以查到,祁寒梅的身份背景那是一点没错。”藏钟回忆了下自己让秘书查询的过程,觉得再无遗漏,于是笃定地说道。
“屁,她不是一个普通的政府官员,而是国安的人。”廖百发情知失言,愤懑的他忙不迭地挂掉了电话。
“国安?”藏钟先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吓了一跳,后来才是有些意外地惊喜。
“我说为什么最近活动频频受制,按说朱学文那帮低智商的家伙是没有这么厉害的,至少在电脑信息数据终端上他们的技术远比我们落后,我这里招揽的可都是精英....他们应该被我们牵着鼻子走才是...原来是国安的这帮子人在作祟,这就说得通了。嘿嘿,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须知,我们地窖世界也不是好欺负的。”
“蒋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交个任务给你...”
藏钟按下了地窖世界主电脑荧屏的4号键,一张满是褶皱的毫无血色的床单脸立马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