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醒转的时候,保险公司的员工都张着o型的嘴,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这辆挂在二楼别墅天台上的凯迪拉克。最让他们崩溃的是除了车身有点划痕之外,车子本身几乎没有受到伤害,而他们唯一要做的事情是用吊车把那辆“会飞”的悍车给搞下地拖走而已。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醒来的时候直接投诉我身边这位女士好了,她是司机,传说中的女司机。“周蓬蒿咧开嘴朝那对青年夫妇说道。
“无耻,到底是颜单所出来的。“
“十几米的飞跃,直接从省道穿越峡谷,到达村庄,还上了天台,我他么的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出来的,也得被你吓走。”
保险公司的人捣鼓了好一阵子,飞天款的凯迪拉克终于被拖走了。祁寒梅和周蓬蒿还在楼顶上挂着,保险公司的出险员挠了挠头:我们保险公司只对车保险,人,你们自己拨打110吧,什么,你说自己就是警察,那你给自己打个电话啊。说着,他们拖车之后很潇洒地走了。
“有困难找警察没错,警察有困难找谁?”
这个问题是个伪命题,徒留在天台屋顶有些尴尬的男女。已经快天亮了吧,陆正风也没管他们,他走得也很潇洒,一个箭步上前背拷死死地压住了跳车的“青蛇”,那可怜的青蛇跳下车的时候几个高速的筋斗之后已经暴晕过去,恰好这个时候苏省省台、卫报、各大网站的媒体记者们已经闻讯冲了过来,他们的车都是好车,比陆正风的普桑要快多了。
看到这么多人,他头脑一热,一个滚地葫芦就压了过去,于是青蛇这个可怜的家伙再次成了陆正风的“道具”。其实,平素这小陆局长并不爱出风头,但是人在天上掉馅饼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张开怀抱,这个免费的打开仕途之门的报导谁不持欢迎的态度呢?
底下天台上挂着的那个祁寒梅,据刑侦总队那边传递过来的情报:是他们的王牌特工,和007是一个级别的,既然是王牌,这飞车绝技应该是故意为之,那就死不了人。更何况,刚才自己一路在美女红车身后吃尽灰尘,陆正风也是相当地不满,于是他心一狠就把一同“飞出去”的周蓬蒿给扔下了。他最后临走的想法是:你小子提供的情报太低级了,自作自受。
后来知晓小六子想法的周蓬蒿那是破口大骂,那属后话,表过不提。
远离喧嚣,熏然入梦,这个时候的颜单真的很美,月光之下一片金黄之色,宛如波光粼粼的海洋一般。夜銫在慢慢远去,晨曦之紫在慢慢起韵,本就幽雅清净的乡土更显得安静。
你还别说,这祁寒梅挺会挑地方的,省道下她老人家降落的那家是颜单本土的一家大户人家。
整个建筑就是一个环水的小别墅。
颜单被称为鱼米之乡,最不缺乏的就是水源,这种依山傍水的建筑那还真不是少数。意识到自己今夜是绝无可能脱身之后,他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有时候,吸烟也是种消磨时间的办法,他很安静地等待着,他相信祁寒梅会说出一切。
“周蓬蒿,出个声,装什么深沉?”祁寒梅低下头突然暗中啜泣了一阵,然后用纸巾将泪痕拭干,她有些生气地瞧着有点悠闲得过分的周蓬蒿,紧接着她用卫生眼看了一眼让她吃了不少二手烟的周蓬蒿。
“止不住血,对男人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抽烟,您老来亲戚了没有,要不也来一根。”挂在天台上的周蓬蒿勉强笑了笑,看着一身清凉的祁寒梅道:不理你还不是就发飙了,还以为你这丫头多么老谋深算,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湖跺县的坊间美女榜上祁寒梅也一直名列前矛,应该说她的美貌要是正儿八经地评选,列入三甲那是毫无悬念,但是唯一的问题是她有官方背景,而评选这个美女榜的多属吊丝,他们多选择的是他们认为自己可以够到的人物,于是对于这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女子在排名上救多少有些偏颇压分,那也是见怪不怪,这天台虽然只有两层,但是毕竟是大户人家,人家下面还挑高了不少,周蓬蒿没有胆气跳下去,他抹一把额头的鲜血,继续吞吐一阵烟雾。
他那表情着实有些怪异,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周蓬蒿不习惯这种“高屋建瓴”的聊天方式:有一个丢人的情况他始终没有向领导汇报过,那就是他恐高,稍微高一点的两层楼看下去就晕。
祁寒梅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地说道:“喂,你们警察是不是都这么无趣?一个见死不救,抓到青蛇就自顾自地跑了,你倒是在,但是也没啥卵用。对了,周蓬蒿,你方才欲言又止的,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想问什么就问吧,反正无论。”让美女率先打开话匣子,周蓬蒿也属无奈,天知道自己长得如此高大魁梧,却偏偏有些恐高,连带身边有个花枝招展的美女也是提不起聊天的兴致来。
“哦,我都被你撞晕了,女侠,可以问了么?”周蓬蒿往天台的一侧中间位置靠了靠,说道:“天刚蒙蒙亮,连晨运的都还没有出来,聊点什么才不显得那么猥琐?”
“别谦虚了,就你这长相,怎么看都怎么猥琐,所以,畅所欲言。”祁寒梅的表情变换得很快,就跟翻书似的,开始调侃起周蓬蒿来。
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有所拉近之后,他并没有对美女对他长相的评价多加在意,在囚禁多日的地窖世界里,湖跺排名靠前的两位大美女都对自己青睐有加,还有争夺的迹象,这直接增长了周蓬蒿的自信指数,此刻祁寒梅揶揄的时候他也丝毫不以为杵。
“我想知道你真实的身份:还有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速度与激情8的剧组?”
我就是你的嫂子,赵亚明的妻子,开车速度快了一点罢了。“
您这叫一点?
不是我们自己人,遇杀手能保持如此冷静,还能把车开到飞翔一般的境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特工。周蓬蒿的思路绝对没有问题,他看往美女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兴致:女兰博,你不会是外星人吧,黑寡妇?那一刻,他的脑袋高速运转,各种好莱坞大片的场景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要知道,曾经的他最痛恨的就是那种抱着男人大腿往上爬的女人,她的地位越高受到他的白眼也就是越多。曾经多少次看到电视里祁寒梅的讲话,周蓬蒿的总结都是一个字:靠,然后果断换台。
现在的祁寒梅彻底洗白,她冰清玉洁,英姿飒爽,美丽到了女神的境界,还完全颠覆了他的思维,他喜欢这种颠覆。
“我…我…你还是别问了,我知道你小子是个大嘴巴。”祁寒梅犹豫了一下,她有点说不出口,她不知道自己说出来赵亚明知道后会不会发脾气,以前她不怕他的臭脾气,但此刻,她心里真的很害怕。
女人,在结婚之前是个挑剔的动物,哪怕自己的男友再杰出,也会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然后就在可怕的对比中走着钢丝,一眨眼就骄傲消匿了自己的身影;但是到了婚后,他就是她全部的世界,虽然那个世界很多时候灰白一片,没有所谓的浪漫,没有相濡以沫的那种激情。要是自己国安特工的身份被揭开的时候,自己的婚姻是不是也应该到了尽头。
好了,我的特工美女,说吧,把你的心事告诉我,这没什么好为难的,是先有的地窖世界,还是先有的爱情,这是周蓬蒿最想知道的答案,他瞧出了她的犹豫,用温柔的语调地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们应该是殊途同归的一路人,我可以叫你一声同志么?”
这一声同志让祁寒梅感觉温暖,在一个县域的基层工作,他们国安往往一个人支撑一条线,所有的成功和失败有的时候就在于自己的一念之间。做拯救一座城市的英雄,她曾经无比向往过这种生活,但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得那么强大。
刚刚和陆正风的飙车,不在于她没法甩掉青蛇,也不在于她的个人英雄主义,她之所以戏弄陆正风,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居然是因为陆正风当年和赵亚明竞争过刑侦大队长的位置。
女人心,海底针,女人的思维更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后来得知真相的周蓬蒿差点没再挣脱出几个伤口出来。
“是,我是国安的人,我们是同志,你好,蓬蒿同志。”她有些不伦不类地朝周蓬蒿敬了一个礼。
“这算什么,道歉么?为飞上天台还是为了一直隐瞒身份?”周蓬蒿无奈地摇头,他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尤其是身边的这个人是个千娇百媚的美女,他继续无聊地补充了一句很没有营养的台词:“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不过,我还是原谅你了。”
“原谅?”祁寒梅看着身边这个古灵精怪的男子,觉得他此刻有些魂不守舍,随即也释然了,也许是自己这种级别的美女,对周蓬蒿来说,太过惊艳了。
“原谅不是因为你今天疯狂的行为,而是你的身份。”周蓬蒿欣然地甩了一下手指,旋即道:“不是你固态的国安特工身份,而是你动态的公务员身份。”
周蓬蒿和严群打赌这个世界上有纯粹靠能力上位的女领导。
严群也是一脸茫然且严肃地答道:“有,你丫的在电视里找吧。”
周蓬蒿为自己赢得这个赌约而心情大好,要不是身边的美女身手比自己好得太多,他甚至有上前猛亲上一口的冲动。
“这个,你刚才不甩陆正风,仅仅是因为他和赵亚明竞争过同一个岗位?”
“不,还有...同一个女人。”已经恢复平和状态的祁寒梅的脸色突然之间满是幽怨。
在她娓娓的诉说中,一切豁然。
受过国安培训的她当年和赵亚明、陆正风几乎是同时回到湖跺县。一次偶然的聚会之后,她同时被两个男人追求,一个老实憨厚,一个硬朗不羁。她的心目中自然是倾向年轻有为的陆正风多一点,更何况那家伙多少还是帅哥一个,可是后来随着自己完成任务越来越多,扮演的角色也越来越重要,自己的官职也应需要变得越来越大,闲言碎语就随即传到了陆正风的耳朵里。
后来,不堪其扰的他主动疏远了她。
祁寒梅娓娓而谈,吹气如兰,象是无法从回忆里走出来:“其实哪里有那么多的潜规则,一个女人不能说出真相不代表她有多垃圾的故事,我的身份的难言之隐是让我们最终分开的缘故,可这个难言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差我一个道歉。”她的眼眸中有着晶莹的泪花,低声道:“我不知道我是该爱我的职业还是恨它。有得有失,得不偿失,我只能说,我愿意为我的事业贡献出我最绚烂的那一段青春。奉献的时候无悔,但是将来如何评判,我不知道。”现在身份已经昭然的她卸下了防御,看着远方正在燃放的烟火,轻轻地叹道:“好美啊,当年我和小六子最浪漫的事情就是一起到阳台上看烟花。”
她还是常去,他却去得淡了。
赵亚明和陆正风不一样,是他的心理承受力超越了小六子,还是他更喜欢自己,或者就是他的虚荣心在作祟。在一个小县城,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娶一个比自己官职大许多的女人为妻,那本身就需要很大的勇气。
周蓬蒿不置可否地笑笑,小六子被甩那是没毛病,她尝试着接受新的感情也是人之常情,事情往往出乎意料,可祁寒梅接下来讲出来的事情掀起了他心中的狂澜,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满是震惊,“要是我,我会因为我的事业放弃我最心爱的女人么?”
半晌的自问自答,他轻轻地摇摇头,感慨身边这个女人作出的牺牲之大。他理解了她为什么冒着生命的风险也要坚决地把小六子给甩在身后。她要甩在身后的还有她那一大截美好的青春啊。
自己和青蛇是他们爱情的背景墙,不过周蓬蒿没有觉得冤枉。
相反,还很荣幸。
卸下了女强人包裹的祁寒梅如同一个娇羞的等待爱情的小女人,此刻一头瀑布一般的长发垂肩,美丽的眸子看着周蓬蒿,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亚明死了吧?我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了。周蓬蒿,你有没有觉得那片烟火好漂亮,是这雨夜里的精灵在跳舞,你愿意陪我一起欣赏么?就这天亮前的最后一两个小时,我不想一个人寂寞地渡过。”
啥,去那最高处?
这对恐高的周蓬蒿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在她细腻小手的掺扶之下,他终于迈出了他人生的一大步,随即扑通一个狗吃屎,差点没摔成重度残废。
他这么一摔倒是有意外惊喜,直接把祁寒梅给带到了自己怀里,“好了,都别动了,就这么看吧。“
祁寒梅的话很温柔,一头瀑布一般的长发温顺地淌过周蓬蒿头上的伤口,很撩的那种痒,却也不怎么疼痛了。怪不得有浪子文豪郁达夫说过:“女人,尤其是美丽而孤独的女人,那是男人最好的止痛剂。“
周蓬蒿眼巴巴地看着祁寒梅,两个人之间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情愫。
好美啊,那冲天的烟花,这清晨时分,一切都蒙蒙亮,气氛被烘托得很好,带着姹紫嫣红的色彩的礼花在空中蔓舞,清脆几声响之后,它们就清冽地点缀在那无垠的天空里,将那阴沉沉的天幕装点成美不胜收的画卷。除了色彩的变幻之外还有形态的转易,时而变成猎户星座的图案,时而又变成了北斗七星,最后又变幻成一个牵着牛的小牧童的模样,到底是大户人家的杰作,这烟花的档次不低,两个人绕有情绪地看了过去:像是有一双灵巧的手在空中织着美丽的刺绣,随时变换着花样;又像是衣袂飘飘的仙女们挥舞长袖,在这里微笑凝眸婆娑起舞,一边洒下五颜六色的花瓣。
“他要是有你的坚定,该有多好。”不知道她在回忆里憎恶小六子,还是在说赵亚明与地窖世界同流合污,不重要,此刻的她偎依在周蓬蒿的肩头,作无限温柔之状。周蓬蒿那一刻心如止水,怀里的美人象是天外飞仙一般,她是如此地纯粹,如此地清冽。这一刻,他不再恐惧这样的一个高度,他巍然而立,扶住了她有些颤巍巍的肩膀,轻轻一揉,让她哭出声来,哭到累。
此时,他清晰地看到一朵晶莹闪烁、美丽无比的心花也绽放在了夜空里。她是如此明亮清晰而暖彻心扉,暗淡了尘嚣的一切。那随着天边的烟火绽放的是美好的回忆与期待,是世界上最真挚最深沉的情感:“这个世界,男女之间的感情,除了爱情之外,也许还有一起看烟花的友谊。”
周蓬蒿的手机铃声正是林志玄翻唱的那首烟花易冷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再美丽的天空也没有一夜的烟火可看,飙了大半个省道的车,两个疲累的人后来是相拥而眠。醒过来的时候,屋顶上多了一个人,这是个美女,也是超级美女的那一类,不过此刻这个美女的表情那是要杀人的:“周蓬蒿,你这该死的家伙还没死?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确认面前这个一脸沉迷的男子是周蓬蒿之后,她狠狠一巴掌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砸得他是龇牙咧嘴。他这边一动,那边祁寒梅也醒了,从她那美丽的嘴唇里冒出了两个字:“好冷。”
“好冷是吧?要不要给你们来床被子,再活动一下。”
面前的美女是咬牙切齿。声音堪比厉鬼。祁寒梅是惊了一惊,随即身手很是敏捷地从周蓬蒿的怀里站起身来,心里暗道怎么回事,自己怎么钻这个家伙怀里去了,还真是要命。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在刚刚天亮,除了一些农耕的人在埋头苦干之外,别无他人的清扰。
此处的天台尚算隐蔽。昨天夜里的场景像放电影一般地过了一遍,这个看上去有些粗鲁的男子还真有温和细腻的一面,嗯,他的怀抱还挺舒适,周蓬蒿这小子到底是个粗哥还是情圣,这个问题一想,她的脸颊又是一红,这么个表情彻底激怒了对面的美女。
这算什么,是挑衅么,美女不屑地道:“祁局长真是浪漫,深更半夜和丈夫的前同事在阳台看星星,真是羡煞旁人啊。”
随即咬牙恶狠狠地朝嗜睡不醒的周蓬蒿大骂道:“周蓬蒿,你这个贱骨头,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
“糟糕。”
祁寒梅可是国安的精英,瞬间的应变能力那是超强,她知道眼前的赵云敏和地窖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周蓬蒿刚刚搭上这地窖组织也是不能轻易暴露身份。于是一个箭步上前,变戏法似的从周蓬蒿的怀里搞出一个手铐来:“周蓬蒿,你被捕了。”
说着,随即她把证件往身后一亮,恰恰是杵到了正纳闷无比的赵云敏的脸上。
周蓬蒿刚从一个美丽的梦幻中清醒过来,梦的结尾他和美丽的女主角深情相拥,女主角的脸有些模糊,有些像赵云敏,又有点像祁寒梅,最后百川归海变成了王研笑嘻嘻的模样。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惊天动地美妙至极的吻就要来临,他无比地期待着,憧憬着…
春梦了无痕的续集是噩梦来了。
他的感觉是:我恨国安冰冷的证件封皮,我恨这淡淡的塑料味道。
“咣当”一下,双手吃痛,迎接他的不是美女的拥吻,却是一副冰凉的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