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声情并茂地反映了一个有关强行拆迁的问题,廖启发很是入神地听对方说完,旋即很是威严地对徐主任道:“国家三令五申不准强行拆迁,这些土地老爷是瞎子还是聋子?你去让城管局长和法院执行庭庭长马上到我办公室,如果反映的问题得到核实,这两个人老蒋你可以直接带走了。”
看着正在立威的廖百发,夏镇喜露出了个苦笑,心道:“太武断了,这不先入为主了么。要是你刚才的话传到城管局和法院那些执行人的耳朵里,对以后的工作或多或少会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吧。武断绝不是一个好的当家领导应有的素质,下次市委常委扩大会议的时候,我得行使下我的建议权。”
在夏镇喜的暗示下,随行的市局政治部黄主任建议道:“颜单的事件涉及复杂的案情,是不是由公安部门领导汇报更为靠谱些。”
这黄主任也是正处级,在湖跺开发区和和廖百发共事过,两人的关系也是不错。这边夏老板示意的时候,他刻意地露了个为难的神色给老廖。
廖百发看在眼里,随即也是一个恬淡的微笑,那意思很明显:没事,一切尽在掌握的。
“这样吧,我去请朱局长过来?”纪委的常务副书记钱渊看了廖百发一眼,用了一个疑问的口吻,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明示暗示,这个兼职监察局局长的副书记和廖百发的老婆曾是大学同学,老廖浦一来湖跺,立马就借助这层关系去套了近乎。
需要建立自己班底的廖百发对他也是一直视为心腹,这边发哥还没有指示,他嘴上是勤快,脚步却是纹丝不动。
“钱书记,怎么,被胶水黏上了。”蒋海涛开着玩笑,夏镇喜的眉头则是皱了一下。
在湖跺纪委,蒋海涛和钱渊的角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着这个和自己都能列席县委常委会扩大会议的副书记,他的心里活动也是极为复杂,发哥是他后台已是不争的事实。这一向和自己意见相左的钱渊是什么时候“傍”上了这么个狠角色?现在看来,这倒走应该是被廖百发借题发挥,看来自己以后的日子有些举步维艰的味道了。既然已经是这么个局面,他就有些“恶向胆边生”的意味。现在夏镇喜的用意也不言而喻,我这边还是站个队表达一下立场吧,想着,一向老成持重的蒋海涛也一反常态,面带严肃之色地立起身来:“调查归调查,不能寒了同志们的心,我觉得朱局长主持公安工作颇有建树,他的能力很强,在他治下湖跺的社会治安秩序堪称良好,由他代表公安局发言比较合适,老钱,你去请一下朱局长。”
“不明说纪委介入是错误的,直接说朱铁头稳定治安的贡献,你这是轻飘飘地扇了我两耳光,说我瞎指挥是吧?蒋海涛,你很有两手嘛。”廖百发很是不满的地看了他一眼,心理活动也是极为频繁,他倒没有兴趣和蒋海涛较劲,只是对钱渊急于表态和站队很是不满。
其实作为湖跺的首脑,本土派的县长又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像蒋海涛这种无门派的其实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再说了,纪委在县委的班子序列里,这面不和的旗帜一挂出去,不是让县政府那帮心怀叵测的东西们看笑话么!
钱渊看懂了他的埋怨,尴尬地笑笑,却无甚内容。
就在这情形急转直下的时候,夏镇喜突然接了一个电话,随即表情凝重起来,从一个不经意的角度看过去,他老人家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数秒之后,他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发哥”,廖百发也在用一种挑衅式的眼神看着他。
“廖书记看来是胸有成竹啊。”夏镇喜对身边的发哥很是“亲热”地说道:“老赵的电话来得可够及时的。”
老赵:赵鲲鹏,盐渎市的常务副书记,主管周边的几个郊县,目前也代分管政法,他和夏镇喜工作分工诸多环节存在重合,意见上的分歧让两个人也是渐行渐远。但是没有常委的头衔,夏镇喜显然说话的分量要轻上些。
譬如眼下的这个电话,赵鲲鹏第一句就是代表市委对湖跺县的情况表示强烈的关注。关注谁都关注,可他这么一代表就让老夏为难了。我这个副市长属于市府这一块,到底不在常委会的权力核心。人家要是和上面那两位沟通过了,我这边铁板一块,会不会被冠上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头衔?他这边心里也敲起了小鼓,可接下来的话题是朱学文是否还主持工作的问题,这不能让步,保是肯定的,但是出手要找到合适的时机。
“藏钟的速度够快的...主持湖跺工作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向市局党委汇报,看来是有恃无恐啊。”夏镇喜很是头疼,公安条条块块都管得着,虽说是以条条为主,但是一口否决人家块块,还是有市里支撑的大块块...倒也有些挠头。
“朱铁头这篓子捅的,真是够看。”夏镇喜眉头深锁,这两天上头反复追问案情,自己是如坐针毡。现在貌似还在掌握之中,可一旦捅到了市委组织部,组织部再往上一反映,那朱学文能不能保住,他这个级别就有些不够看了。
赵鲲鹏决定不了朱铁头的升迁,但是要是拽个尾巴捣捣蛋那还是今麦郎的方便面---劲道十足。
他最后的决定是暂不表态。
“对不起,夏市长,作为湖跺县的掌舵人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理应向分管书记做检讨做请示的。”廖百发一幅诚惶诚恐的表象,表情却多了半分得意,心想你这个副市长也不过就是分管一摊,具体到整个湖跺大市区的权力高端,你的实权或许还不如我这个主政一方的县委书记,我这招叫做敲山震虎,他虎躯一振看一眼老夏也是派头十足。
他一句话要向分管书记做报告,这就相当于直接跳过了市公安局长这个层面,这就有些挑衅的意味了。赵鲲鹏和夏镇喜不对付是湖跺市高层人尽皆知的,他廖百发又是赵鲲鹏的人,所以两个人的对话就把貌合神离这个词推向了巅峰。
两个大佬一言不合直接火星碰地球了,蒋海涛和钱渊这下也是僵住了。
夏镇喜也不恼怒,他让秘书拨通了一个电话,然后自己接了过来:“谷书记,整个情况都是这样...”
“谷远?”廖百发心中暗叫不好,他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了这朱铁头,多年来一直以深藏不露而闻名政坛的夏镇喜终于也把他的后台给露了出来:省委常委,苏省政法委书记谷远。这可是真正的大佬,省委三甲之列的选手。和他这样的大象比起来,自己和后台那位充其量也就是只蚂蚁。有点可笑地撼大树的同时,现在是自己把自己弄热锅上去了。廖百发额头的冷汗也是频出,和夏镇喜的这次暗战算是完败。
赵鲲鹏虽然年轻,但是混到省委常委五年内那是没门,他对自己的助力那是可想而知的了...两个人的交锋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朱学文还是被请到了现场,侦查员出身的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现场表面一片和谐下的强涌,为了不让夏镇喜为难,他主动地承担起责任:“市长,书记,这次颜单的行动是我牵头,这个责任我负。我们对困难的准备不足,是造成灾难性后果的主要原因,我愿意接受组织的调查,直到问题查清楚为止。”
廖百发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嗯,作为公安局长,有这个态度是好的。”在知晓夏镇喜后台强硬之后,他也是不愿意和对手直接交锋。这朱学文一表态那太好了,现在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你手下自己给自己上枷锁,他脸上露出了政坛可以打一百分的微笑。
“你这检讨还真会挑时候。”夏镇喜苦笑无声,他气得差点没把杯中的茶叶全吞咽到肚子里去,“哪壶不开提哪壶,朱铁头,你这不跟着别人将我军么?我还怎么拉你?”
“滴滴”就在这时,夏镇喜收到了一个短信,他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数秒钟后,湖跺县县委的办公室走廊又起了争执声:“钱政委,这个时间书记在开会,你还真不能进去。”
“廖书记电视讲话都说过了:只要是湖跺的人民,有困难随时都可以找他,我老钱有没有被开除出人民的范畴?现在难道不算随时么?”
“钱学龙?都火烧眉毛了,他来凑什么热闹。”廖百发抬高了声音,无限威严地道:“让他进来。”
自己早在盐渎开发区当文广局长的时候就听说过湖跺县公安系统双雄:钱学龙和李天政。这钱学龙以高学历,高智商,高情商,“三高”闻名于整个湖跺,一度有被越级提拔的可能,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耽搁了。即使自己的分管工作和公安并不交叉,对钱学龙这三个字还是有如雷贯耳的感觉。
刚来湖跺县的时候,他也是和钱学龙有过短暂的交流,结果是大失所望。
他的定论是:虽然谈吐优雅见解独特但是胸无大志,不是可用之才。
看到风风火火的钱学龙闯入自己的办公室,居然还有了一丝自己没看过的意气风发,他廖百发火大如山,偏偏又发作不得,只能压制声音地道:“钱政委有何赐教啊?”
自己这亲民的形象刚刚塑造成型,可不能被这几个老狐狸给弄散了。这边,不是还有夏镇喜这头猛虎虎视眈眈么,那就更不能出问题。
“书记,赐教不敢当,我是来负荆请罪的。”老钱从一旁的公文包掏出一大叠的材料,言之灼灼地说道:“这是颜单0313案件的整个经过。我是这次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朱局长听了我的汇报之后才同意这个方案的,说承担责任我是责无旁贷,相同的材料,我已经向市局党委递交过了。”
战友这是在保护自己啊。
“老钱!”朱学文的声音有些颤抖。
“局长,我老钱今年就到站了,真对不起,最后一岗没有站好,给大家拖后腿了。”钱学龙向众人鞠了一躬,他的话里有话,用意很是明显:我老钱已经决定了,你们就不要再劝了。
夏镇喜看着自己警校的同学,当年的老班长,那眼里还有光,还有遗憾,他的心情也是复杂极了。可他也知道这老钱的性格。一旦他下定了决心,那是九牛二虎也拉不回来的,于是无奈地道:“报告我也看了。老钱,你也是老同志了,动用武警这样的大事是需要向县委和市局汇报,得到允许才可以动用的,你们没有遵守组织原则,造成了现在如此严重的后果,这个问题性质十分严重,你需要接受组织的停职调查。”
“是,夏市长,我明白,我完全明白,我诚心接受组织的调查。”钱学龙一字一顿地应道。
夏镇喜和钱学龙一唱一和地急着表态,保朱学文之心那是路人皆知,他廖百发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接受这样一个诸多方都妥协的结果,他死要面子地提出:“这个调查,不能光靠市局,我们县纪委也要跟进,钱渊书记,这个担子你要挑起来。”
“你一个县委书记直接调我的副书记,当我是空气啊。”蒋海涛控制住要骂娘的冲动。
这边,朱学文和夏镇喜看着钱学龙,都是一脸的愧疚之色。
还是黄主任放话了:“这个问题兹事体大,成立联合调查小组也是有必要的,市局这个调查的头就我来牵吧。”
夏镇喜皱了皱眉头,默不作声,本来对老钱他是有心帮一把,被黄主任这边一窒,短时间内给他解困那是相当困难了,他也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看着老钱被带走的背影,朱学文的眼睛湿润了。
“谁道男儿不落泪,全因未及伤心处。”
这边“替罪羊”找到了,朱学文的位置算是暂时保住了,达到此行目的的夏镇喜也起身向廖百发告辞。
“吃完工作餐再回去吧,市长。”他假惺惺地客气道,倒也不完全是假惺惺,在湖跺立足尚未稳的他对有着大靠山的夏镇喜也有些刮目相看,一顿两顿的饭局对他廖百发来说也是小菜一碟,用一碟小菜的代价换来多一个有实力有人脉的朋友谁不期盼呢?
不过夏镇喜可没打算给他面子,只见他露齿一笑,道:“我的好书记,这个时候我还有闲心事吃饭么?”随即故意露出个威严的神色道:“朱学文,到你们公安局,我要听你的详细汇报。”
“是!”
廖百发识趣地起身恭送夏镇喜离去,黄主任暗中给他做了个“ok”的手势,他连忙会意地点了点头。
和标新立异的湖跺县委大楼相比,湖跺公安的大楼就有些略显寒碜。特别是朱学文的办公室,除了两个沙发之外,连条多余的凳子都没有,这种低调夏镇喜还是很满意的,他很随意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看着表情有些严肃的朱学文,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他心想你这个朱铁头还真沉得住气,被人纪委给带走了,也是一声不吭,要不是钱学龙把情况向我汇报过并且主动地背起了黑锅,我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来救你!现在的公安局长刚性有余,弹力不足。让廖百发这种刚愎自用的领导去捶打捶打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朱学文显然是领略到了夏镇喜的意图,廖百发和藏钟是一类人,那是天然熟,自己虽然也有意和县委书记搞好工作的愿望,但是好像总是棋差一步。他面露苦笑:再说了自己这个年纪早过了锻打的年龄,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也可以申请去市局关工委了。
他欣慰地看了看身边的陆正风一眼,钱学龙被赶鸭子上架领导这“破冰战役”最直接的效果和最大的意义就是保护了年轻的同志。不过夏市长的示意还是对的,我这个公安局长还是要更加委婉些更策略点,否则就会像今天这般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
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公安局长,凭什么去保护一方平安呢?
两个人继续用眼神交流着,在夏镇喜的眼里人只有两种形态:一是前进的,一是后退的,没有原地踏步的。他看着朱学文这个老战友,眼中也满是期待的光芒。他甚至觉得人越是到站的时候,越是要选择一种态度,是万丈光辉依旧还是站到了太阳的另外一边。
“放心吧,老夏,我朱学文既然被人称作朱铁头,认准的事情就万无半途折返的道理。“朱学文面色一紧,露出了肯定的神色。
这个打草惊蛇计划只是他全盘计划的一部分,他始终是选择万丈光辉的那一组人。
没领会他们两个人眼神交流的含义,黄主任则有些不依不饶:“老朱,不是我说你啊。你们湖跺这动静可够大的,海陆空就差空军了吧,你看外面,省市电视台的记者比采访奥运会的还多,那个镇叫做颜单吧,这下子可算是出名了。省委和省厅这几天都会有工作组下来,我们市局想不跟着沾点光也不成啊。”
“老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依不饶的,但是人挺不错。“对他的揶揄采取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态度,朱学文早习惯了直面冰冷的铡刀。
这个世界你有战友,也有对手,还有看客,整个舞台才显得完整。
“黄主任,你说得对,目前盐渎公安的被动局面,我朱学文是有责任的,这个责任还不小。”那老钱被带走的时候看了自己一眼,那里面饱含了同志的信任和关怀,更是一种激励,既然已经打草,并且惊出了不小的蛇头来,这初期的行动目标已经达到。那么此刻的自己绝不能陷入愧疚的泥淖中无法摆脱,积极面对才是应该有的态度,他看了看黄主任,不卑不亢地答道:“不过此刻属于危难之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湖跺的治安状况,请各位领导容许我戴罪立功,揪出这个潜藏在我们湖跺,甚至对全市、全省都有着恶劣影响的罪恶集团。”
“罪恶集团?这个定性还是不准确,是涉k分子还是一般的刑事犯罪集团?你这个老朱,和我较什么劲啊!”黄主任煞是不满地看着他。心道朱铁头我虽然不是搞业务的出身,但是我对你不薄吧,这老黄情绪也起来了:“哦,有这么大影响么?我看啊,还不够,你怎么不搞个满华夏皆瞩目的案件出来?”他有些不屑地道,“可就算他们的背景很大,压力倍增,也不能说明你的责任相对减轻,公安局长是法人,是第一责任人。”
朱学文的声音还是很平缓,他是一个很有耐性的领导,特别是迎接刁难的时候:“我是低调了。就凭犯罪集团的那些军工设备,他们手中的都是主流重型武器,还涉及暗网的杀手,这案情就足以影响到全国,不瞒各位:这外面的这些媒体也有不少是国家级的。是的,黄主任,我是第一责任人,有必要一查到底,换湖跺以晴天白日朗朗乾坤。“
“朗朗乾坤,朗朗乾坤,这种陈词滥调都听出老茧来了。我们要看的是实效...不是表态。“黄主任是滞了一滞,本来想延续廖百发对朱学文的高压态势,现在看来,这颜单小镇的确存在着严重的违法犯罪集团。不能瞎表态了,这可是掉乌纱的大事,眼看这朱学文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黄主任估计自己再纠缠下去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强龙还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是懂的,何况身边这个夏镇喜岂能容得下自己的锋芒毕露。正处级和正处职的区别那还是蛮大,于是他藏拙一笑道:“重压之下还是有担当,这份品质就属难得,我老黄望尘莫及啊,刚才我是代表市局党委测验一下你的决心,嗯,现在看来,你老朱是可以打80分的。”
老黄到底是搞政治工作的,需要抹油脱身的时候他倒是颇有心得。
好个老黄!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朱学文闻言一愣道:“黄主任你过奖了。”
他没心思和黄主任寒暄,但是表面的客套话还是要说,毕竟人家也是可以代表市局党委的领导,按照实际排名来说,仅仅在夏镇喜和庄有顺之后。这老庄虽然还没有谈话,但是已经主动到关工委上班去了...黄主任的地位也随之涨高了不少,如果能不翻脸还是先别翻脸。
“学文,你把你的计划详细地和我说一下。”夏镇喜倒并没有过多地纠缠于朱学文的领导责任。
他是一个豁达的领导,他需要的是一个对地方具有持久掌控力的公安局长,不是那捞一票就闪人的政客。面前的朱学文沉稳内敛,在面对危难的时候大度豁然,显然非常符合他搭建基层班子的思路。再说,刚才黄主任那番官腔拿捏得也算不错,该暗示的,该批评的也应该到位了。
他斜着看了对面的办公室一眼,藏钟的办公室的灯也还是亮着。很顽强地亮着,却也不来打个招呼,藏钟说到底是比较沉得住气的。
陆正风很是识趣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朱学文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始娓娓道来。
听完了朱学文详细的汇报,夏镇喜是坐不住了:“你是说这个集团势力庞大,和颜单派出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派出所还是什么著名的910办公室?老朱啊,这可是你的失职,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在严肃打击这种作威作福的土皇帝,不能拿人民赋予他们的权力来搞个人享乐,这种910办公室要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你们县的治安才有见到朗朗乾坤的可能。”
“是。”朱学文对夏镇喜的批评还是能接受的,要说他一个公安局长对颜单小镇出现了如此严重的犯罪集团毫不知情,那肯定是说不过去的。现在的政界,领导对下属的垂青,关键不在于是否指出错误,而在于指出过错之后如何处置。夏镇喜显然没有对朱学文有下一步的跟进处置方案,朱学文顿时明白了自己在夏镇喜心中的地位,他对领导的信任和感激也多了几分。
“市长,这个所谓的910办公室和地窖世界组织紧密相连,我们对此是有所察觉的,但是对方潜藏得很深,我们一时间不能测底,所以选择了这个打草惊蛇的行动。”朱学文看了一眼陆正风。
陆正风点点头接过话茬,把自己整个的行动方略和要达到的阶段目标向夏镇喜汇报了一番。
“引蛇出洞?这么说,你是这个方案的制定者,而老钱不过是执行人,我看的出来,他是主动背锅的,这说明他对你的计划充满了信心。“夏镇喜来了兴趣,这个行动方略他仔细翻阅了,从布置到执行都没有任何问题。从全盘来说有些冒进和略显冲动,他夏镇喜可是钱学龙的同班同学,知道老班长沉稳的个性。把整个行动方略看完,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年轻人的手笔不错,大方向是对的,无可指责。只是由于对手超出所有人估计的强悍才显得有些应对僵硬,那担纲一线的老钱的特勤队养兵千日也是不弱,甚至是一着潜藏的好棋,这支队伍的出现,算是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其实这地窖世界他也是有所耳闻,什么夏宫,冬宫,泰坦尼克号赌船,在盐渎市区也很有名,据说他们从军工武器到走私贩毒,从杀人越货到洗钱帮信那是无恶不作,和那暗网的国际杀手组织还有若干勾结。这些年,湖跺的公安局长是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表面上是正常人事调整,实际上都有这个组织在背后活动的痕迹。把有着铁头之称的朱学文调到湖跺,是他夏镇喜力排众议的结果,他就是要铁头带出一支铁军,抗衡这个黑暗的地窖世界,还湖跺县人民渴望已久的安宁。
现在这个盖子终于打开了,朱学文还在逆势之下建立了不错的班底,从义无反顾的钱学龙到内敛坚定的陆正风,有思路有担当有步骤有进有退,这些战将都不错。夏镇喜是心下大定:自己选择的这朱铁头名不虚传,”铁军“在有条不紊的建设之中,随时可以对凶狠的对手发起雷霆一般的冲击,对于短时间无法消除藏钟系影响的湖跺县局来说,目前凝聚的这股战力已很是不错。
”是。“陆正风答得干脆,他也不是一个怕担责任的人。目光坚毅很是肯定地道:“老钱是个忠诚于党和公安事业的好同志,实际上,这次的领导责任应该由我来负,我是真正的操盘手。”
”你这个娃娃,懂个啥。“朱学文爆了粗口,他是关心则乱,老钱已经身陷囹圄,他可不愿意再折一员大将。
“嗓门洪亮,不卑不亢,掷地有声,振聋发聩。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错啊,有魄力,也很有思路,嗯,确实有培养前途。这是你选择的接班人吧。”他赞许地看了朱学文一眼,看一个人是否杰出有的时候可以看他身边的用人,这个朱铁头有识人之明,那就不可能有多昏庸。这个朱铁头啊,最大的短板弱项就是不相信领导中也有伯乐,就你会保护年轻人么,夏镇喜想到这是微微一笑,转头对黄主任说道:“小陆局长很有思想。”
黄主任刚刚准备打蛇随棍子上,打击陆正风还廖百发一个人情,这边夏镇喜就在他张嘴前一秒钟来了这么一句。这句是对我这个政治部主任说的?他转念一想:很有思想就代表很有前途呗,是这个意思吧?看来夏镇喜对这个年轻人是很欣赏很看好的,幸亏我嘴慢,要不这个苍蝇是吃定了。阿弥陀佛,黄主任点头微笑着回应:“有思想,有担当,年轻人中很少见,的确有培养前途。”
他的一句话让夏镇喜和朱学文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个政治部主任是从体制外调入,据说是替代夏镇喜的一号选项。夏镇喜对他还是有些顾忌的,好在现在公安局长高配,自己的这个副市长头衔还足以钳制住他。
外行的黄主任问了一个很内行的问题。“这个颜单派出所浮出水面对案件发展有没有助力?这些年颜单周边有没有类似的暴力犯罪,可以进行串并的?”
“九龙的几起失踪案件可以和泰坦尼克赌场案件串并的;还有,这颜单派出所除了所长蒋平之外,指导员赵亚明和干警岳八对这个赌场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是他们的内应,至少是赌船的常客。我有理由相信:他们对泰坦尼克号赌场背后的地窖世界也是有充分的接触和了解。他们已经被我们羁押,是我们打草惊蛇惊动出的一条小蛇,但是很有价值的一条小蛇。”陆正风的思路很清晰,他看了看黄主任略微有些犹豫,然后肯定地答道。
“这两个人现在在哪?”夏镇喜问道。
“为了案件保密的需要,眼下还不适宜采取强制措施,人是暂时关在了监居点。”
“走,去楼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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