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总管也是有苦难言,他虽然是月璃府的大总管,可是近身伺候,素来都是司琴和红拂这两个大丫鬟的,他一个老太监怎么敢私闯公主寝宫,这会也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急什么争!我知道您的主子今时不同往日,贵为皇太子了,可是我们公主也是圣皇嫡公主好吗?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已者容,我们公主多打扮一会儿怎么了?且等着吧。”
不得不说,跟了慕白雪一段时间,洪总管早就把自己当成慕白雪的人了,从里到外都是对她的为护,哪怕旧主子身边的奴才,有一点冒犯公主的意思都不行,他受不了这个。
冷公公也知道自己情急说错了话,可是使命在身,他也不想得罪公主啊,还没等再说些什么,破影云归的门便从里向外打开了,慕白雪由司琴扶着款款而出,一身宫装尤为出彩,衬得她整个人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疑似仙女下凡一样,清贵而不自知,洪公公膝盖一软,竟然直接跪下了:“参加圣皇嫡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瞧他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这会儿见了自己主子一股子怂样,洪总管轻哼了一声,等转过头来时,已经极狗腿子地扶了慕白雪的另一只手:“主子您慢着点,软轿已经备好了,奴才扶您上去。”
慕白雪微颔首,一直到上了软轿,才淡然对冷公公出声:“还跪在那做什么?刚才不是还说,今时不同往日,要是耽误了吉时,皇太子殿下会怪罪吗?”
冷公公听了她的前半句,本来已经颤巍巍站了起来,这会一听后半句,扑通一声又吓跪了:“奴才不敢!奴才刚才只是一时心急,才说错了话,奴才,掌嘴,您瞧我这张嘴哟!”
说是掌嘴,自然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只是做个样子表示歉意的,不然真把脸打肿了,冷公公不嫌疼,却会有人说慕白雪找狗不看主人,会引人诟病,这就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聪明处了。
慕白雪也没想为难他,司琴轻轻放下软轿四周的纱幔后,她才一声轻笑:“好啦!都是自己人,一个玩笑也开不得,赶紧走吧,刚才也是我午睡起迟了,怪不得你。”
之前离府就是以午后小憩为名,洪总管自然也是这样同冷公公说的,这会对上了口信,冷公公心中最后那点疑虑也打消了,想想也是,明知道有东宫夜宴,公主能去哪啊,看来是真睡过头了。
等软轿行至垂花二道门,又换乘东宫皇太子亲赐的马车出府,已经是半晌之后的事情了,虽然一路声势浩大,前呼后拥的惹人艳羡,慕白雪却开始怀念刚才御风疾行的感觉,最思念那个身受重伤的人了。虽然明知道他不会有事,可是这会想想他那虚弱的样子就心疼到不行,因此对夜听风的淡然也一点点变成了记恨。他如果只是算计自己,自己还能忍,可他算计的是赵无言,这就没办法忍受了。
本来还想与他老死不想往来的,可惜现在看来,竟然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既然你非要分出个高低,那就别怪我对你不么客气了。
慕白雪明明只是在豪华的马车中闭目养神,可是马车周围的人全都感觉空气好像瞬间降低了温度,有一种从外向内的威压,让人瞬间喘不过气来。
安庆寺中,刚刚服下丹药的赵无言似有所感般,抬眸望向窗外微沉的晚霞,不由轻轻喟叹了一声:“要变天了啊,可惜现在不能陪在她的身边,是我的不对。”
被人人敬为世外高人的庆安大师,这时正在为他倒着茶水,听到这一番话,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我滴神啊,刚捡回一条命,你可安生些吧!早就同你说过,她是你的情劫,同她在一处,你是要受无尽苦难的,你可倒可,一次次为她舍生忘死,如果不是之前为了取了数次心头血,压制南夙太子对她的影响,你至于体虚到这个程度,竟然被一个假扮的刺客给行刺了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听到庆安大师的嘀咕,赵无言却一点都不生气,一边盘膝坐在榻上调理身体,一边微微勾唇:“你一个化外之人,又怎么懂得我们夫妻间的情谊。别说为她舍点血,为她送了区区性命又如何?况且此次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事实证明,月璃长公主也不是那种好相与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怕是自己逃走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藏身何处,有没有危险。”
庆安大师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那是自然。想当初月璃长公主天外飞仙,带来了不少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各种手段和文明,那医术更是出神入化,无人能敌,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不过既然猜到她安全逃离了,你刚才为什么没有告诉慕白雪?就不怕她担心吗?”
这种质疑,赵无言却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当然怕她担心啊。可是正是因为知道她会担心,会在意,会派人去寻找,所以我更不能告诉她。这种危险的事情有我来就好了,她只要乖乖呆在家里,好好等着我回去,就是极好的。”
见赵无言哪怕为之涉险,也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安庆大师一声叹息:“痴儿!你这病还没养好呢,就想着又要去为她犯险了?我看你是不把命搭上去誓不罢休啊,救你何用。”
话不投机半句多,庆安大师甩袖离去,赵无言却微眯了狭长的眼睛,望着日渐西沉的晚霞,微微勾了唇角:“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若是摔了你的木鱼,你就知道什么叫痛了。”
庆安大师早就走了,自然听不到他的妄语,可是伺候在门外的冷情却极恭敬地冲他施了一礼:“主子,这件事是要属下去办吗?虽然很难成功,但属下一定会尽力的。”
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说,冷情这家伙还当真了,赵无言瞬间哑然失笑:“呵!你个木头!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要死要活的跪在庆安大师的禅室门前,求他救我一命,这会就想恩将仇报了?”
冷情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此一时,彼一时,不管到什么时候,属下都愿意为主子赴汤蹈火,再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