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十王爷的酸倒牙的嘲讽,夜听风却缓缓将锦带系回了眼睛上,动作娴熟中透着优雅,遮住了凤眸中所有的情绪,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好。
“听王爷这意思,夜大公子当真是魅力无法阻挡,只要前来提亲,阿雪便一定会回心转意,嫁给他了?”
他是说得心花怒放,十王爷却以为他这是在拿夜听风来压制自己,当即不屑地瞥了他一上眼:“你这样幸灾乐祸有意思吗?到时候天下第一美男入了月璃府,哪里还有你这个替代品的位置,定然会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到时候你可千万别一口气没上来,给气死了。”
十王爷越是这样生气,夜听风心中越是得意:“哦?如果阿雪能和有情人终成眷属,让我拿命去换又有何妨?”
“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我看你这是心里都快急哭了吧,还把眼睛蒙上了。不过蒙上是对的,至少把这眼睛一蒙,你便没那么像他了,省得飞鸿看你不顺眼,再把对夜听风的怨气撒在你身上。”
他不刻意品评夜听风的样子还好,慕飞鸿顿时又把他打量了一翻,只因为他蒙上眼睛的样子不但没有成为败笔,反而增添了一股又欲又撩的神秘感,尤其是光洁饱满的额头,英朗的眉宇,高挺的鼻梁,绯薄的唇,组在一起简直是俊美绝伦,实在是好看,他难免就犯了嘀咕:“王爷,你说一个离盛公子,就已经长得这般金质玉相,就更不用说第一美男夜听风了,姐姐心里哪儿还有我们的位置?”
他这话可就有点戳心了,十王爷凝眸看向沉默不语的慕白雪,刚好慕白雪也抬头看他,四目相对之间,慕白雪清冽出声:“你们都想多了!陛下金口玉言,封我为瑞阳公主的诏书都下了,就算现在仍未举行册封大典,我实际上已经是镇北皇朝的十一公主了,以后即不会嫁入氏族,也不会嫁给王爷,那都是有悖常理的,所以你们就不要瞎操这份心了,好好吃饭吧。”
她这一句话算是直接伤了夜听风和十王爷两个人的心,还吃什么饭呐?气都气饱了,武慕世子却开心极了。
“那真是太好了!姐姐,您也不用伤心,若是再也遇不上让您心仪的男子,飞鸿养你啊!等到十五岁我能出宫了,就带着你和娘亲游历天下,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那岂不不是快哉!”
这岂止是慕飞鸿的梦想,也正是慕白雪想要的自由自在,当下便微微一笑:“好!那你可一定要快点长大,早日出宫,否则姐姐就老了。”
慕白雪本来说的是打趣的话,十王爷却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只因为他们对未来的规划中没有自己,更想远离京城,便警告般瞥了武慕世子一眼:“小孩子乱说什么鬼话!你今年才十一岁,等你出宫,你姐姐都快二十岁了,你见哪家姑娘二十岁还没有出嫁的?更何况,你父侯特殊的身份,只要他一天不卸下兵权,你作为他唯一的嫡子,便一天不能离京,还游历天下?想得真是太美了。”
接收到来自十王爷深深的恶意,武慕世子吓得缩了缩肩膀,原本充满希望的眸子也瞬间黯淡了下来:“怪不得姐姐要与武慕侯府断绝关系,原来这是未雨绸缪,早就给自己的梦想铺路了。阿姐,不如你回去和祖母商量商量,我也不想做什么劳什子世子了,干脆把我也从族谱上划去吧,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可好?”
从小就被家族当成质子送入宫中,对于自由的渴望,武慕世子并不比慕白雪的少,或许在别人眼里,武侯世子是个极荣耀的爵位,可是在他眼里就是个枷锁,把他硬生生关在了宫中,从小寄人篱下,受尽人情冷暖,不能与家人团聚,所以还不如不要。他本以为姐姐是能理解自己这种心情的,谁知道她却直接冷了脸。
“好什么好!姐姐离开武慕侯府是逼于无奈,不想再和府中的至亲勾心斗角,过些平淡的日子。可是你不同,你是父侯唯一的儿子,你不当世子了,难道要让给锦哥儿去当吗?”
前世自己弟弟的爵位就被锦哥儿给抢去了,如今重活一世,慕白雪怎么能让旧事重演!谁知道她想得很好,可惜武慕世子却瘪着嘴都要哭了。
“他当怎么了?他也是父侯的儿子啊?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出生在锦姨娘的肚子里,那样就可以天天陪着你和娘亲,再也不用进宫去受苦了!”
“你!”没想到自己弟弟这般不思进取,慕白雪气得嘴都抿成了一条直线,十王爷更是直接拍了桌子。
“放肆!都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父皇召你们这些武将子弟进宫,是限制了你们的自由,可这也同样维系了我们镇北皇朝的稳定与和谐,国泰则民安,懂吗?更何况让你们这些贵族子弟和皇亲国戚的子嗣一起就读皇家学院,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哪一位导师不是精挑细选,名满天下?等你学成归家之时,定当也是满腹经纶,成为国之栋梁,怎么到你嘴里就这般凄苦难捱了呢?”
出身不同,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高度自然也不同。十王爷这一番话不禁说得武慕世子面露愧色,就连慕白雪也被这样义正辞严的十王爷所震撼了。
是啊,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之前自己一直拘泥于自己的前仇旧恨,现在更是处处谋定而后动,只想着为自己和自己所在意的人谋生、谋出路,甚至被小情小爱困,格局的确是太小了。
没有国,又哪来的家,又哪来平稳自由的生活?可是能导致镇北皇朝最不安稳的因素,正是坐在对面的遗族太子,夜听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