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赶到言中堂,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小夜夫人却不骄不躁地等着,半点没有闹事的嫌疑。见到慕白雪进来,只觉得眼前一亮,嘴角也跟着上挑,话语更是犹如春风拂面。
“怪不得能让听风神魂颠倒,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果然生得极好,有着天人之姿!今日冒昧打扰,还望慕大小姐海涵!”她这可不是说的场面话,而是心里话。
都说人不可貌相,判断一个人不光只看脸,看衣着,更重要的是看言谈举止,品行气度。
慕白雪虽然脂粉未施,但肤如凝脂,精致的五官无一处不完美,简直是让人过目不忘,身姿更是楚楚纤盈,浑身有一股独特的矜贵之气,不动声色间便力压众人,自成一番风韵。
小夜夫人这么一客气,还欣赏的直点头,慕白雪更迷惑了,不是来算账,她这是来干嘛的?步履虽然迟疑了片刻,该有的礼数却半点没有耽搁,极为优雅的道了个万福金安。
“小夜夫人客气了!不知您今日降贵纡尊至武慕侯府,有何贵干?”
她边说边落座在了小夜夫人对面,即不显得唐突,也不会失了武慕侯府嫡出大小姐的身份,可以说恰到好处,完全不像刚及笄的女子般露怯,清冷的脸上似笑非笑,也看不出是喜是忧,妥妥的大家风范。
小夜夫人暗道一声,本以为她能比赵合德好对付,笼络到自己阵营没准能为己所用,这婚退不退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不承想也是个难以捉摸的,还是别引狼入室,给自己又竖一敌了,当即话锋一转,看向了赵嬷嬷。
“这不是贵府遣人送还聘礼到我们府上了吗?我也是一头雾水,竟不知听风竟做出这种荒唐事,随随便便也敢上门提亲,这是能闹着玩的事吗?一没父母之命,二没有媒妁之言,甚至连庚贴都没换,这算什么呀?真是让慕大小姐见笑了。”
她这话说得极有水平,一是不承认夜家有和武慕侯府联姻的意图,二是表示她这当家主母也不知道夜听风来下聘的事,换句话说就是聘礼我们收回了,但这只是夜听风不羁之举,堪称儿戏,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夜家不承认的,自然也就不会丢了被退婚的面子,更不会再有什么金山银山,可谓是软刀子相向,把一切罪过都归咎到了她和夜听风的荒唐之上,完全断了收服她的心思。
本以为被如此嘲笑,慕白雪就算不掉眼泪,也该跟她翻脸,不承想却正中下怀,慕白雪也跟着揶揄地勾唇:“夫人说得极是,夜大公子的确荒唐!想我乃堂堂武慕侯府嫡长女,九王妃的头衔都不屑一顾,又怎么会入贵府为妾?平妻我都是不屑的,可夜大公子却撂下聘礼就跑了,说什么都要娶我,现在甚至还闹到宫里去了,您说好不好笑?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呢?我们找不到他,还找不到夜府吗?这件糗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好了,不过以后您真该好好管束他,不能再叫旁人笑话。”
甩锅谁不会!慕白雪一边抬出了九王府,一边也有打听夜听风近况的意思,他伤得那么重,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了。这夜夫人如此干脆退了婚事,还有另一层意图,那是等着霸占夜听风她娘留下的家产呢,当然得先把自己踢出局。
小夜夫人哪里听不出来?只是担忧的一声叹息:“说起听风,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一早就没了亲娘,如今又命悬一线,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晚了!如果这次能否极泰来,以后我定要代他父亲好好管束于他,不能像以前那样溺爱他,由着他的性子来了,你说是吧?如果挺不过来……哎呀!你看我说什么呢,吉人自有天相,一切会好起来的!”小夜夫人明明说着担心的话,脸上也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慕白雪却没由来的反感于她。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她溺爱着夜听风,由着他的性子来,此时就不会趁机收走了那些聘礼据为己有,还任由自己退婚毫不追究,而是该心疼夜听风的执着,顺了他的心思,说什么都要绑了自己去见他最后一面吧?后娘毕竟是后娘!伪装再好,那也是隔着血脉隔着心呢!细想想夜听风委实太可怜了。
“您说得极是!一切会好起来的!”慕白雪终于确定,这小夜夫人绝不是什么善类,而是段位极高的笑面虎,便也没了和她敷衍周旋的心思,直接端起了茶杯,示意送客。
达到目的,小夜夫人痛快地走了,连老夫人和武侯夫人都没拜见,因为如果真那样兴师动众,两家都不好下台,还不如和小辈打声招呼,当玩笑一样哪儿说哪儿了,打过招呼就算翻篇儿了。
她是前脚走了,后脚司琴和知画都跟着犯愁了,小姐如今真的是孤家寡人,没婚约在身了,两次婚约都退得这样不明不白,这以后谁还敢要啊?就算有人敢要,自家小姐连个王爷都看不上,还能看上谁?别人想上门提亲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配不配!女子最经不住蹉跎的就是年岁,这一耽搁,自己的前程也就跟着堪忧了!一觉着这边没戏了,知画也没了之前的热度,随便找了个理由出了望月阁,给老太太通风报信去了。
老太太听闻夜家痛快地把亲退了,连找后账的意思都没有,还权当玩笑了,反倒长舒了一口气,没找麻烦就好!只要慕白雪没落下克夫的名声,等这阵风声过了,再做打算不迟。武慕侯府高门大户的,不愁没人攀亲。
其实不只老太太知道了结果,小夜夫人前脚走,后脚各房眼线就都回禀自家主子去了。大多数人早都知道小夜夫人来了,却没一个人前来坐镇,说白了不就是不想趟这蹚浑水吗?只由着慕白雪自己一个人扛下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