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陈琳就是想挣扎，也无能为力了。

或者说，从他看见这栋楼的那一刻起，无论他怎样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的。

被束缚在楼内，想到自己可能马上就要被搜魂夺魄，然后变成个傻子。陈琳此刻再也顾不上隐藏，他一脸狰狞，脑门上青筋暴起，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老东西，我艹你嫲！”

“我咒你不得好死！”

“我曰你仙人！”

……

……

陈琳搜肠刮肚，竭尽所能地回忆起以前那些所有恶毒的话语，连珠炮似的从口中喷薄而出，直到吼得声嘶力竭，眼前发黑。这才大口地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而那枯坐的老者居然一直听着他骂的那些话，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对他来说，一种未知而具有完整体系语言要比那丢失的一天记忆更加重要几分。因为未知，代表着自己在修行道路上更进一步的可能。老者静静地看着陈琳，静静地等待着他说完那些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并把那些语音语调都记录下来，将它们刻在灰尘上。

即使一点都听不懂，他也知道从秦无忧口中喷出的，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言语。但那又怎样，自己早已经渡过了那个一被别人言语相激就发怒的年纪。老者只是静静地看着陈琳，干枯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就在陈琳喘息休息时，一直等候的老者开始了！

此时的楼内，除了陈琳剧烈的喘气声，一片寂静。

那扇单薄的木门似乎将楼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楼外，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清水邑的雾气也渐渐消散。光芒照射下，校场之上，有修行天赋秦府子弟们正在练功修行，不时传来整齐的呼喝声；没天赋的孩童们正在书塾里学习知识，一片朗朗读书声。秦府内的青池碧波荡漾，苦槠树的叶片上露珠映着晨光，下人仆役们在劳作，一片祥和美好。

可明媚的阳光无论怎样都透不过这扇门户。昏暗的楼内，陈琳不再破口大骂，他也静静地望着地板上枯坐的老者，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老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周围那昏暗的环境似乎出现一层莹莹的白光。陈琳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但他仔细看去，那就是一层莹莹的光亮。老者就处在那光芒的中心。

他开始不停地呼吸吐纳，气脉悠长。每一轮呼吸间，他周围那昏暗的环境就变得更加明亮。

从莹莹点点，到熠熠光光。

楼内明暗的变化中，陈琳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那是数不清的灰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陈琳被这瑰丽的景象再度震撼，他还记得老者之前说过的话，这些灰尘，每一个上面都刻着属于他的一天记忆，而看眼前这灰尘的数量，绝对不止是六十三年的每一天的积累！

而现在，在老者的操纵下，这些微不足道的记忆，逐渐脱落掉它们表面的尘埃，绽放出奇妙的光彩。这些微光无处不在，充斥着这栋木楼的第一层，浩若烟海，却又烂若星辰！

无数小小的光点在空中飞舞着，直到照的整个室内亮若白昼。

这时，老者不知做了一个什么手势，随后无数的光点开始汇聚，逐渐汇成一条光的细流，而那细流的前端，正是陈琳的眉心！

就在光点汇聚完成的那一刻，那细流便灵蛇一般钻进陈琳的额头！

陈琳甚至还没来的急惊呼，就已经双目圆睁，一双眼睛直翻的全是眼白。额头、脖颈青筋血管齐齐暴起，面目扭曲狰狞的比刚才更甚。

此时，陈琳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能感受到的，只有痛苦。

那由无数光点组成的细流，每进入他的额头一丝一毫，一分一寸，都带来灵魂碎裂般的痛苦。

陈琳早已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喉咙中发出奇怪的嗬嗬声，像是野兽濒死之际的喘息。他的口中喷出细小的飞沫，嘴角挂着晶莹的涎水。在撕裂灵魂的的痛处之下，他不断地抽搐，肌肉不断痉挛，身体以极为怪异的姿势在空中扭曲着。

疼痛的混沌中，身体已然失禁。

眼看着从陈琳裤管中滴滴答答流下的液体和……老者不由地皱了皱眉。显然，他并没有预料到这种事，毕竟已经多年没有经历过生死搏杀，有些事情，都已经淡忘了。

老者迟疑了一瞬，决定不去管它，视线再度回到陈琳的眉心。

忽然！黑楼中的一切都停滞了！

………………

书房内，云飞将方才的见闻汇报给秦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