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我把糯米撒出去,人影已经飘到近前。它微微一停顿,渐渐聚拢,黑暗中出现了一张模糊的“人脸”。人脸脸色发青,额头上有一处枪伤。
“王天!”张虎惊叫一声,将手向人影伸了过去。
“人脸”怔了一下,嘴角一咧,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快闪开!”我冲张虎喊了一声,甩手将糯米朝“人脸”撒了过去。
“人脸”瞬间消失了,重新化作一道人形黑影,迅速向我们身后的方向掠去。
“这是王天的魂魄。”我对还没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的张虎解释,“王天突然遭到武士僵尸的袭击后,其魂魄在惊魂未定下游离开了身体,它现在是回来找自己的身体。”
张虎面露喜色:“王天的魂魄附到尸身上后,人是不是还能复活啊?”
“人虽然能站起来,但是阳神已破,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复活后的王天将成为在阴阳之间徘徊的活死人,思维意识正邪难讲。糯米只是防止邪气上身,刚才我撒出糯米后如果赶快点燃一张符纸的话,可以化魂魄于无形,但是……我没忍心这样做。
我和张虎继续在甬道内一前一后地走,地面上铺的青砖出现了隐隐约约的纹饰,低头仔细一看,每一块青砖上都雕刻着高大的马车,上面坐着身穿官服的人。
应该快到墓室了,我心跳有些快,刚想对张虎说点儿什么,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咚咚”熟悉的脚步声。
不好,可能是武士僵尸!我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那个身穿盔甲的武士大踏步地从黑暗中出现了。它依旧是左手拿着一把鬼头大刀,右手攥着人的脸皮。武士脸上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它一定猜到我们必定会去墓室,所以当初才没有穷追不舍,而是守候在这条通往墓室必经的甬道中。
张虎转身要跑,我一把拉住了他。既然这是通往墓室的必经之路,就不可避免地要与对方干一场,逃跑是怯懦者的行为,我不能失了摸金校尉的身份。
我朝张虎使个眼色,两人拔出刀后,一左一右隐在甬道两侧的黑暗中,准备等武士僵尸走近后,出其不意地杀它个措手不及。
“咚咚咚”,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我们来时的方向传过来,声音很急促,而且伴随着拉风箱般的喘息声。
会是谁呢?我和张虎同时转脸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匆匆走了过来,他脸上五官皆无,血肉模糊。王天的魂魄找到自己的尸身后附体了!我刚反应过来,王天已经走到我身边,伸手向我腰间疾速一探,将原本属于他的手枪抓到了手里。
“啪啪啪”,枪响了。三颗子弹连续飞向迎面走来的武士僵尸,全部打在了它的脑袋上。白色的脑浆止不住地从僵尸脑袋上流了出来,扎在僵尸额头正中间的那枚银针颤了几下后,“吧嗒”掉在了地上。
我闪身从甬道一侧的黑暗中跳出来,猛地冲到武士僵尸跟前,对准它的脑袋狠狠一刀劈了下去。
“咔”,武士僵尸的身体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半,一缕淡淡的灰色烟雾轻悠悠地飘走了。
王天疯狂地冲了过来,他从地上捡起那张血淋淋的脸皮后,飞快地向来时的方向跑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即使王天阳神被迫变成了活死人,但其魂魄中依然残存着生前的一些记忆,他一定后悔当初不该单枪匹马闯进这座古墓。
我望着王天的背影,不由地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设的局:在洪老板身边干保镖的王天是我的哥们儿,很早之前,他给我透漏消息说洪老板手里掌握着一座千年古墓的资料。当我正为无法得知古墓的地址犯愁时,偶然获悉洪老板的夫人得了一种怪病,我于是买通了给夫人开药方的医生,通过他的嘴告诉洪老板需要一块千年棺材板子做药引子。洪老板果然听信了医生的话,把古墓的地址告诉了王天让他去办这件事。
刚才我从张虎的嘴里得知,得到古墓地址的王天改变了主意,他为了吃独食违背了我们当初已商量好合作的计划。
如果王天不是因为贪心孤身一人进来的话,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安校尉,你在想什么?”张虎问。
“哦,没什么。”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脚踢了一下武士僵尸的尸体,故作轻松地说,“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终于被解决掉了,接下来我们不会再遇到麻烦了。”
继续走了不长时间后,我们顺利地找到了墓室。出乎意料的是,棺材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看似浑然成一个整体,没有一丝缝隙。
我惦记棺材里面的陪葬品,用手摸了半天,没找到打开棺材的机关,心里焦躁起来,忍不住抽出砍刀,试探性地朝棺材上砍去。
“咣”,伴随一声脆响,刀弹了回来,刀刃微微有些卷起,而棺材没有丝毫变化。
我不由地自嘲道:“药引子就在眼前,取之却不太容易啊!”
话音刚落,棺材上被刀砍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血色的暗纹,迅速四下扩散,逐渐形成一个“人脸”的轮廓。我大吃一惊,急忙把手伸到兜里去摸符纸。如果棺材表面上有阴魂的话,马上点燃符纸可以驱邪。
“人脸”逐渐变得清晰,五官历历在目,完全是一副狰狞的面孔。特别是“人脸”上那双眼睛,分外阴冷与歹毒,恶狠狠地瞪过来,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糟糕,这是‘人脸祭棺’。”我脱口而出,“只有用活人的鲜血,才能打开棺材。”人脸祭棺是古代一种邪异的防止盗墓的机关:将活人的脸硬生生撕下来后砌进棺木中,而人的魂魄则被封进棺材与棺木成为一体。当盗墓工具与棺材产生碰撞后,人脸就会显现出来,警告盗墓者远离棺材。
如果一定要打开棺材,就只有牺牲盗墓者中的一个人:当鲜血溅落到棺材上后,封存在其中的阴魂会被鲜血激活,从而离开棺材依附到死者身上。只有驱除棺木中的阴魂,才能将棺材打开。
我慢慢将刀提了起来,想乘张虎不备一刀将其毙命。洪老板派张虎跟着我下墓的目的是为了监视我,他怕我弄块假的板子糊弄他。事实上,药引子的说法本来就是我杜撰出来的托词,现在张虎正好可以成为我开棺的道具。
突然,我感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后脑勺上,侧目一看,竟然是张虎拿手枪对准了我的脑袋。
“你想干什么?”我一惊,大声质问。
“既然只有用活人的鲜血才能打开棺材,那就只有对不住你了。”张虎冷冷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厌倦了保镖的生活,只要能得到棺内的陪葬品,我今后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了。什么药引子不药引子的,让它见鬼去吧!”我心里泛起一股凉意,世界上唯有人心令人捉摸不透,张虎在面对即将到手的财富时背叛了洪老板,我原本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这时,“啪”地一声枪响了。倒下去的是张虎,不是我。
王天站在墓室门口,他手里拿着枪,枪管中微微冒着热气,那张血淋淋的脸皮已经完好无损地回到了他的脸上。我有些惊讶,王天的魂魄附体归位本在意料之中,但是我没有想到他很快找到了这里。王天为什么开枪打死张虎救我一命呢?
转念一想,我明白了:王天因贪心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这包含愧疚的一枪其实是完成了自我救赎。
“啪”,又是一声枪响。
这次倒下去的是王天,开枪的是张虎。躺在地上的张虎用最后的一丝气力扳动手枪钩机,将子弹射向了王天。
借助张虎的鲜血,我顺利地打开棺材取出了里面的陪葬品。正如我希望的那样,这些陪葬品全都是珍贵的宝贝。
走出古墓后,我站在古墓门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尽管在墓内发生了许多变故,但是我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宝贝并且顺利地走出来了。
这时,对面荒草一阵抖动,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
“洪老板?”我脱口而出。
洪老板狡猾地笑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你为了得到古墓的地址费尽了心机。虽然你取得了成功,但是最后的胜利者不是你,而是我。
我摇头苦笑:“原来,你早就知道用棺材板子做药引子是欺骗人的谎言,但是你将计就计让我替你取出了里面的宝贝。’
“哈哈!”洪老板仰头大笑,“我在商海沉浮多年,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多少还是略知一二的。”
就在洪老板仰头的瞬间,我快速转身钻进了古墓。这显然出乎洪老板意料之外,他着急地大喊一声“别跑!”跟在我身后追了进来。
一场新的较量在墓内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