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海涛不满地道:“不跟你这没审美的人说。项飞,你说,丑不丑?”
项飞掩嘴笑道:“丑死了。”
忽然,项飞注意到,他的三个室友对视了一眼,又露出了会心地一笑。
四人吃着烤肉说说笑笑,又玩了一会儿牌。项飞有点儿尿急,他和室友们打了个招呼,独自来到草地边的树林里解手。这一片树林都是又高又粗的大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项飞注意到树林里地面上有些隆起的土包,他心里一紧,心想这些不会是坟包吧?
刚想到这儿,他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头顶茂盛的树冠在他眼前打转,四面的树木也好像活动的一样。项飞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一点儿都动不了,甚至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那些隆起的土包动了,泥土裂开,一个个面目狰狞浑身血污的鬼从里面爬了出来,慢慢向项飞逼近。项飞吓得都要窒息了,这些鬼是不是要吃了自己啊?他不敢想象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那群鬼爬到了项飞的身边,探头对着他的身子来回嗅着,口中流下黏糊糊恶臭的液体——滴落在项飞的脸上。项飞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他感到那群鬼并没有吃他,不禁有些奇怪。他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那几个鬼撩起了他的衣服,盯着他的肚皮来回嗅着,有的还伸出了鬼手在他肚皮上轻轻抚摸。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些鬼的脸上都露出一种很温柔的神态。忽然,一个鬼扭过头来看向项飞,它的两颗眼珠都脱离了眼眶,只有两根筋连着悬挂在脸颊上。项飞一下被吓昏了过去。
项飞再醒来时,他已经在医院里了,丁香坐在他床边。
丁香对他说:“你室友发现你倒在树林边,把你送到医院来了。医生说你没事,只是贫血,挂点儿盐水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他们三个暂时回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仔细地告诉我。”
项飞把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对丁香说了一遍。说完后他问:“那些鬼在对我做什么啊?”
丁香沉吟了一下道:“那些鬼并没有害你的意思,它们只是像我们人类看到婴儿会表露出喜爱和关切一样。”
“什么?”项飞叫道,“难道我肚子里的鬼胎还在?”
丁香道:“不但在,而且已经成形了。关键还是今天你说的话,你今天说了三个死字,馋死,愁死,丑死。馋死,近音惨死,你定义了这个鬼生前的死法;愁死,多愁忧郁,你定义了这个鬼的性格;丑死,相貌丑陋,你定义了这个鬼的外貌。通过这三个关键词,你使这个鬼在你肚子里成型了。一旦这个鬼从你肚子里生出来,它就会反噬你。”
项飞哭道:“我又上他们当了!”
丁香道:“我这些天仔细回忆了一下爷爷当初给我介绍的种鬼胎法术,它分三步:种胎,养成,诞生。这三步都需要有人说出不同的关键词,现在前两步他们都诱使你说出了关键词,就差最后一步了。凭我现在懂的法术,已经没法去掉你肚子里的鬼胎了。”
项飞忧心忡忡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丁香道:“我先回去请教一下我爷爷,问问他养鬼最后一步所需要的关键词是什么,咱们好小心防备,千万不要提到它。还有,他们三个给你种鬼胎一定还有某种仪式,白天没有时间,他们会在晚上进行。你回去后晚上注意一下,有情况立即给我电话,我们见机行事。”
项飞从医院回宿舍后,三个室友对他嘘寒问暖,他也客气地向他们道谢。晚上熄灯后,项飞假装熟睡,其实一直保持着警醒。到了半夜,项飞发现楼海涛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项飞眯着眼假装熟睡,就见楼海涛来到他床边,举起一把指甲钳轻轻剪下了他的一小片指甲。楼海涛收好指甲,拍醒了尤文和尤武,三个人走出了宿舍。
项飞等了一会儿,起床跟了出去。
项飞跟着楼海涛等三人来到宿舍后的一片空地处,就见他们从泥土里挖出了一个坛子。楼海涛把项飞的指甲扔进坛子里,然后三人围着坛子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项飞躲在黑暗中看到这一幕,心中燃起熊熊怒火——这帮人太坏了,自己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竟然这么害自己!他都忘了给丁香打电话,就一下冲了上去,一脚踢翻了坛子。
三个人惊愕地看着他,尤文叫道:“你干什么?]
项飞冷笑道:“你们在干什么?”
楼海涛道:“我们在帮你啊!你被人种了鬼胎了。”
项飞一愣。
楼海涛继续道:“白天我们在树林发现你的时候,看到你肚子上有三个香疤,尤文懂法术,知道这是种鬼胎的印记,他就叫我晚上剪下你的一片指甲,来这里一起做法帮你杀死鬼胎。”
尤文道:“给你种鬼胎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我们在医院遇到的你的女友丁香。准确地说,她不是人,是鬼。我当时就发现了,只是没有揭穿她。”
项飞叫道:“你们胡说!我不信,你们这是倒打一耙!”
尤文拿出手机给项飞道:“今天在医院遇到丁香后,我们立即去学生处查了她的资料,然后赶到她家询问了她的父母。这是我用手机录的一段视频,看了你就知道了。”
项飞接过手机看见视频里,丁香的母亲含着泪说:“我女儿在去大学报到的路上,遭遇意外不幸去世了。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的苦有谁能知道呢!”
尤文说:“你应该认识丁香的母亲吧,这段视频的真实性我想你不应该怀疑。
项飞手一松,手机落在了地上。他呆呆地看着三人,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三个室友陪着他沉默了良久。项飞抬头问道:“现在怎么办,我还有救吗?”
尤文道:“仪式被打断就不能重来了,要杀死你肚子里的鬼胎,只有一个办法,灭了那个给你种胎的鬼。“
尤文拿出了一张符递给项飞,项飞眼里流露出一丝犹豫。
尤文说:“你只要趁她不备把这张符贴在她身上就可以了。如果我们骗了你,这张杀鬼的符对活人不会有任何效果,而如果她是鬼,你就得救了。”
项飞看着三个室友诚恳的目光,点了点头,接过了纸符。
项飞走后,尤文等三人回到了宿舍里。他们也睡不着,在宿舍里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着项飞回来。
天渐渐亮了,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项飞推门进来了。三个人一起围了上去,楼海涛急切地问:“怎么样,你动手了没有?”
项飞看着他愣愣地道:“动手了,不过也没动手。”
三个人都是一愣。
尤文道:“什么意思,慢慢说,别急。“
项飞转向尤文一边比画着一些奇怪的手势一边说:“我刚想动手,她对我说你想对我动手吗?我说我不想对你动手、可我不得不对你动手,然后我刚要动手,又停下没动手。”
尤武实在听不下去了,叫道:“兄弟,你最后到底动手了没有啊?你这么说话谁听得懂,你能不能说人话!”
尤武刚说完这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惊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尤文和楼海涛也一脸恐惧地看着尤武。
就在这时,项飞捂着肚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翻滚起来,他翻滚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片的血迹。
尤文见状惊叫道:“要生了!”
三个人畏畏缩缩地躲在墙角,看着项飞在地上捂着肚子惨叫,他的肚子慢慢鼓了起来。猛然间,一只手从他肚脐眼里钻了出来。三人都惊愕地张大了嘴,紧接着,他们看到一个丑陋的鬼头从项飞的肚脐眼里冒了出来,然后是湿漉漉的身子,最后那个鬼双手按在项飞的肚子上猛地一挣,“嗖”地一下整个身子都跳了出来。
项飞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那个鬼跳出来之后,瞪大了两只铜铃一样的眼睛看着三个人,突然它猛地一跃,跳上了尤武的头顶,一下咬住了尤武的脖子。尤武惨叫一声,脖子被活生生咬断,一颗头滚落到地上。那个鬼横了尤文和楼海涛一眼,又一个飞跃,撞破窗户跳出去了。尤文上前抱住尤武的尸体哭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门“吱嘎”一声开了,丁香走了进来。她上前扶起项飞,喂他吃下一颗丸药,然后对着尤文道:“鬼生出来之后要反噬的是最后帮它诞生的人。你弟弟在最后说出了那个鬼诞生所需要的关键词——说人话。这个词虽然没有明说鬼,却在暗示对方说的是鬼话,也就是说对方是鬼。这个词,就是鬼诞生所需要的最后一个关键词。“
楼海涛问:“项飞进门后是故意对我们那样说的吗?”
丁香道:“你猜对了。项飞找到我后,我告诉他我虽然是鬼但却是在帮他,真正要害他的是你们。他选择了相信我,我们商量出了这个计划,在你们最急切最松懈的时候,他演戏引诱你们说出了那个关键词。”
尤文仰天长叹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丁香道:“你们想走歪门邪道养鬼为你们所用,最终却害了你们自己,那个鬼还会回来找你们的。”
这时项飞醒了过来,丁香扶起项飞,对已经吓得失魂落魄的尤文和楼海涛狠狠瞪了一眼,和项飞一起走出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