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交友(2 / 2)

历来读书人讲究内敛中庸,即便心有沟壑,也得做出个谦谦君子模样来。

“咦?”云鉴听得此话,不由探眸来看,然后笑道:“元圭见谅,这是家妹所做,一时不妨竟是拿错了。”

“令妹的文章?”徐元圭愕然,随即脸色一红,作揖道:“元圭不知,无意冒犯。”若是男子所写,他的评论还可视为指点,但是闺中女子所写,他这番言论着实失礼。

云鉴却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家妹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说起来我父亲也曾这般评价过家妹的文章,不过她到底是女儿家,不必科考,文风略有气势些倒也不妨什么。”

“………”

徐元圭再次看了一眼手中文章,心道这可不是略有气势,简直是势不可挡。文章中某些观点犀利的直击人心,虽强势,但细思却又发人深省。

这若是男子,将来入了官场,恐怕就是上官最头疼的那一类,用之容易误伤,弃之却又可惜。

不过他却不觉得此种强势不好,反而有一种磊落不羁的可爱。

接着徐元圭又看了云鉴所作文章,然珠玉在前,再看其他只觉索然无味。

犹豫再三,他还是出口道:“云兄,可否允准我再观一观令妹的其它文作?”

说罢,又解释道:“令妹文章字字珠玑,观之让人豁然开朗……实在惭愧!”

云鉴倒也不吝啬,大方的翻出来给他看,只是提醒道:“我知元圭是个正派人,今日只是以文会友,不过却不好过多传扬。”

云鉴此言倒不是害怕沈妩的文章被外男所知。

毕竟大成朝不似后世那般尊崇程朱理学,女子从闺中哪怕漏出去一个字,都会被千夫所指,这个时代多的是女子才名外显,所做诗词文章在文人中传颂。

而是父亲曾说过,阿妩年少早慧,木秀于林,恐她将来为盛名所累。

“元圭知道分寸。”徐元圭正色道。

暮色时分,云鉴送走了徐元圭,来到安氏屋内用饭。

“这几日哥哥可是越发用功了。”沈妩笑道。

云鉴道:“与元圭同窗这几日,让我受益良多。元圭天资高,家世好,却还如此上进,反观我自己,从前不知事,成日浑浑噩噩,不知荒废了多少时日。如今想起不免后悔。”

安氏不妨他能有这样一番自省,顿时欣慰的眼圈发红,“你这孽障,往日我说了多少话,你却听不进去,如今也算自悟了。”

云鉴起身作揖,“从前儿子顽劣,累母亲操心了。您放心,从今往后儿子定然奋发图强,再不会如从前那般。”

望着云鉴眉宇间的坚毅,沈妩不禁感叹良友的重要性。

这世间除少数心志坚定之人外,大多数人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因此交友好坏往往会影响一个人的心性乃至一生。

在家里,比起沈妩的早慧,云鉴在读书上天资平平,从前没人比较,他便散漫度日,因此才屡屡在科场这条功名路上颗粒无收。

好在今年先有沈诺在旁比对,后又有徐二郎这样的少年天才激励,总算激发出了他的上进心。

有这样的心态,这次秀才试已经稳了一半。

沈妩高兴云鉴改变的同时,每日出考卷也越发用心,几次测评都评出了上等卷。

题卷送到云鉴和沈诺处,被徐元圭看到,除了云鉴和沈诺做,徐元圭看到感兴趣的题目有时也会作文一篇。

因此沈妩有幸见到了徐元圭的文章。

不愧是考中小四元的学霸,比起沈妩的稍显稚嫩,徐元圭的文章不仅文采斐然,而且笔力老辣,时文思维已趋向成熟。

沈妩的好胜心被激起,于是针线也不做了,门也不出了,整日只待在屋里念书。用功程度堪比家里的两个准考生。

儿子有这样的心气,安氏只觉欣慰,可女儿如此,安氏就觉得头疼了。

与沈父抱怨,“让她绣个香囊,三个月了还没见到影子,成日抱着本书,说了也不听。”

沈父却只一味偏袒,“读书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阿妩知道上进,夫人怎么还不高兴?”

听他这样说,安氏不由恼怒,“我并非那等见识短的妇人,认为女儿家读书无用,只知拘着她们姐妹做针线。只是凡事讲究个平衡,女子将来是要嫁人的,书要读,女红也不能荒废,不然传出沈家女儿不善女工,将来阿妩如何在夫家立足?”

这倒也是。

沈父被安氏一番抢白,不免讪讪,想了想道:“从前在家时阿妩于读书一道没有对手,如今来了个徐元圭,学问文章皆在她之上,难免不服气。这几日她在兴头上,且由着她去,等过些日子这股劲儿过了,自然也就好了。”

安氏忧心忡忡,却也只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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