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不觉已经是阳春三月,整个淮水两岸也都是绿色遍野,杨柳青青,河水欢快地奔跑了起来,奔腾向东,直流入海。
天气转暖,涟水军淮水两岸的原野上也是热闹了起来。一些百姓们开始修渠锄草,准备春耕,另外一些百姓则是到涟水军等靠近海岸的盐场作工,赚取银钱,勉强度日。
徐六像往常一样向盐场走去。乱世之中,对于现在的生活,他已经是颇为满意了。他以前是涟水军盐场的盐丁,也正因为如此,忠义军来了后,他才幸运地得到了这份活路。
虽然所挣的银钱不多,谈不上丰衣足食,可是一家三口,基本上是能吃饱了。在这能饿死人的世道,这可是了不起的本事了!
“这么多的大船,这么多的战马,这么多的官军!”
前面有许多百姓聚在岸边,指着入海口,议论纷纷。
徐六心头一惊,忙上前,向着海边看去。
只见淮水北岸的军营外,无数的战马全身披挂,鼻孔喷着热气,马旁的骑士个个顶盔披甲,铁衣森然。在骑士们的侧旁不远,两个巨大的方阵,长枪如林,士卒抬头挺胸,站的笔直。
光是看这阵势,旌旗招展,千军万马,已经是让人心惊肉跳,不寒而栗。更不用说,河水入海的港口处,密密麻麻,人山人海的高大的战船。
湛蓝的海面上,布满了尖底“U”型的海船,光是大型的就有二十艘,中等的在三十六艘。若是加上小的,则是有三百多艘。
一艘艘船只上,站满了威风凛凛的忠义军官兵,人人铁甲铮然,剽悍黝黑。船上旌旗招展,巨大的“王”字和“宋”字随着军旗被海风吹的猎猎做响,清晰可见。
船上面,一门门的火炮炮口朝着两侧,让人不寒而栗,远远避开。
“大惊小怪!”
徐六摇了摇头。整个冬日,这些家伙一直都在海面上训练,看来是已经训练成型了。只不过不知道这些骑兵和步卒,却是从何而来。
海岸边,一艘艘的小船划了过去,紧接着,无数的木箱、木桶被搬了上去。
“六哥,不要看了,别耽搁了干活!”
周良拍了拍徐六的肩膀,手指着岸边堆积如山的木箱木桶,低声道:“看样子,得搬几天不止。恐怕是要打打仗了! ”
“到底发生了甚事,难道是要打伪齐那些个乌龟王八?”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周良低声说话,言语中掩饰不住的兴奋。
“听军营的士卒说,忠义军有两艘海船给伪齐夺了,还死了一百多军士。忠义军出动大军,肯定是要去报仇!”
“直娘贼的这是找死,忠义军的人他也敢杀! 这次一定要杀他个屁滚尿流!”
周良暗暗心惊。数万大军出动,恐怕是一场大战了。
兄弟两个你来我往,讨论的异常兴奋。岸旁的百姓也都是指指点点,看热闹不嫌事大。
入海口,一大堆忠义军将领个个都是面色涨红,神情亢奋。对于这些年轻的将领们来说,最喜欢的恐怕就是出征了。
“相公下令要尽快摧毁伪齐海军,占据胶西湾和登州沿海,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黄飞虎摇头道,面上仍有忧色。
若是要一支海上的作战部队成型,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恐怕是难以想象。现在这支海军仅仅训练了一年,就要和对方在海上一决争雄。即便是有坚船利炮在手,蔡虎的心里面还是七上八下,犹豫不决。
也许,唯一有把握的,就是他从福建和海上招募来的千余水手,都是经年在海上狂风巨浪里讨生活的真汉子。
他在元日过后回来,岛上交给部下管理。知道蔡五和战船被劫的事情,他也是悲愤万分。只是为此要发动如此大的一场战事,他还是有些心虚。
“忠义军只言进,不言退!”
张横面色阴沉,说话却是斩钉截铁。
“李都统,船上的兄弟,在海上也训练了一年,大概也能拿出手了。许多将领,也都得到过“讲武堂”的培训。相公已经下了军令,无论如何,咱们也得完成,没有选择! ”
他指了指岸上的骑兵和步兵,沉声道:“你都看见了,这一次是海陆并举,就是要灭了刘豫! 水师要占了胶西湾、登州,灭了伪齐的水师,为蔡五等弟兄报仇。我率步骑将士,则是要占领东平府、济南府,解决大军的后顾之忧。你说,你们总不能输给牛通这些家伙,让相公失望吧。”
海船遇袭,将士死难,王松勃然大怒,本来要在元日前出兵,因为大婚在即,这件事才搁置了下来。
这一次,宣抚司的军令,就是要扫平山东半岛,灭了伪齐,彻底解决中义军的右翼威胁。
牛通也在一旁大声道:“李都统,黄副都统,咱们这次好好比一比,看是你们先打下胶西湾,还是我们兄弟先打下东平府和济南府。”
他这一次带兵出征,心里面早就窝着一肚子火。陕西大战,宋军、忠义军和金人数十万大军决战,他却未能参与,实在是憋屈之至。
李宝大声道:“牛统制,一定是我们水师先打下胶西湾和登州。到时候,我请你在那里吃海鱼,我等着你和麾下的兄弟!”
“一言为定! 咱们就在济南府,看看谁能先立战功!”
牛通哈哈大笑,言语之中信心满满。
“牛通,千万不可大意! 忠义军赏罚分明,即便你爹和王相公关系莫逆,到时候若是打了败仗,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张横板起了一张脸,想给年轻的部下敲敲警钟。
“张都统放心就是,小人心中有数,绝不会拿兄弟们的生死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