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州城,“控扼西北、中国赖之”,河外三州的中枢所在,西夏和大宋朝廷反复争夺之要塞。靖康年间以来,女真铁骑纵横河外三州,烧杀抢掠,生灵涂炭。
几年过去,府州军民,也慢慢地从战争的创伤中缓了过来。
百姓在战后的废墟上,又建起了崭新的房屋。虽然还可以处处看见战争的痕迹,城墙上的刀砍斧凿、树木的烟熏火燎、处处的断壁残垣、坟冢纵横,但他们终于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府谷城墙上,折彦若嘴里哈着热气,跺着脚,漫不经心地向城外的南面看去。
时值冬日,天气酷寒,黄河已经封冻。沙古津渡口上,浮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脖子缩在衣领里面,闷着头赶路。
还有许多行人等不及,小心翼翼地从冰面上过河,不时地有人摔倒又爬起来,向两岸而去。
一个圆胖汉子一连摔了几跤,在冰面上滚了又滚,狼狈不堪,皮帽也不知掉到了什么地方,惹得城墙上的军士们一阵哄堂大笑。
看着城外的滑稽场面,众军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城外的行人惊慌失措,完全不是平常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驱赶着他们一样。
“番……子!”
突然,卫士们指着河对岸的保德军渡口,大声叫了起来。
折彦若心里一惊,也是双手搭在墙垛上,跟着众人,一起向黄河对岸看去。
黄河南岸的雪野中,无数的宋人百姓惊慌失措、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纷纷向黄河北岸而来。
众人都是睁大了眼睛,使劲地向远处看齐,想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黄河南岸,远方的天际间,奔出无数颗小黑点。紧接着,小黑点逐渐变大,成了一个个面目狰狞、张弓搭箭,在雪地间纵横驰骋的骑士。
“果然是番子,快点狼烟! ”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号角声吹起,刁斗也急促地敲了起来,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无数的士卒蝗虫一般地涌上了城头,滚石檑木、炮弹震天雷纷纷被搬上了城头,整个城头开始忙碌了起来。
雪野间、旷原上,女真游骑羽箭驰飞,横冲直撞,他们打马狂奔,嗷嗷直叫,宋人百姓纷纷倒地,惨叫声不断。
上天入地无门,许多宋人百姓跪下求饶,但即便是这样,女真骑兵也是毫不留情,血刃纷纷,重箭叠飞,求饶者很快便丢失了性命。
在女真游骑的身后,无数的金兵,步骑突进,旌旗招展,密密麻麻,无边无垠,漫山遍野的铁甲卫士,从天际线上冒了出来。
金兵大军越来越近,占据了整个渡口,远远地向岸边延伸了出去,无边无际。金兵脸上狰狞之色尽显,铁甲铮然,刀枪如林,军如流水马如龙,一股萧杀之气迎面而来。
“直娘贼的,这……怕是有上万之众啊!”
折彦若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刀把上。
“这只是前军!”
一阵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折彦若回头一看,一身戎装的折可求已经走上了城头。
“父亲所言不错。”
折彦若赶紧上前一步道:“以父亲之见,金人将为几何?”
这只是青旗,中军的杏黄大旗还没有出现。如此看来,女真大军恐怕是有数万之众了。
“番子势大,前军已有万人之上,步骑各半。还没有辎重大队,想必中军随后就到。以此估计,金人最少也有五万之众。来者不善,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早做准备!”
折可求眉头紧皱,看着城外的金人大军,脸色铁青。
府谷城山高沟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府州河流众多,沟壑纵横,当年西夏李元昊十万大军尚不能夺,金人想一击得手,恐怕也殊非易事。
最大的可能就像上次一样。金人一面攻略河东各路,一部分围攻府州之地。到那时,南北隔断,府州孤悬,恐怕就很难坚守了!
只是此次女真大军人数如此之多,光是前军就已经上万,宋金之间,恐怕是一场国战了。
“父亲……,女……真人的中军来了!”
折彦若声音颤抖,脸色变的苍白。
折可求定睛瞧去,只见五六里外,尽是铁甲贯身的女真骑士,人人龙精虎猛,箭囊满满,兵刃雪亮,一排排,一列列,无穷无尽,从龙而来,人数不让前军步骑。
“一万五千人! ”
折可求脸色铁青,手指微微发抖。金人光是中军骑兵,已经是上万之数,比上次的女真大军,人数多了一倍不止。
“父亲,是完颜宗瀚,还有完颜娄室的旗号。这是群凶毕集啊!”
折彦若一颗心蓬蓬直跳,颤声道:“张浚让父亲派兵去耀州,恐怕就是为此战事。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啊!”
“还不知金人是几路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