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气转凉,须要做好防范。朝廷虽然割让了两河,但王松仍然在北地盘踞,金人或许会挥兵南下。却也不知这新军,能不能挡得住金人?”
王渊见赵构瞬间就焉了下来,赶紧在一旁劝道。
“殿下,今敌势方张,兵锋正盛,宜且南渡,据江为险,练兵政,安人心,候国势定,大举未晚。殿下可坐镇江宁府,这里有老臣和翟亮将军留守就是。”
赵构的脸更加沉了下来。翟亮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都听得明明白白,朝廷的新军,如何能比上王松的忠义军。
火器犀利,马军强悍。江南马匹稀缺,要筹建起千军万马,谈何容易。至于火器,朝廷虽然有一些小炮,也能自己铸造震天雷,但是火药上面,始终没有稳定的配方,造出的火药始终威力不足。
这该死的王松!
控制了火药的配方不说,还自立山头,打了朝廷的脸面,原来是早有野心。
如今朝廷新军没有威力巨大的火器,也就没有办法训练火器,成立炮军,先天上不足,再加上没有马军,怪不得翟亮认为,朝廷编练的新军,比不上王松的忠义军。
现在朝廷新军没有了火器,也没有了马军,要和欲壑难填的女真人抗衡,赵构心里,还真的是有些惴惴不安。
“朝廷如今还是要从河北买火器吗?”
赵构脸色铁青。朝廷好不容易省下来的银子,却要白白地送给河北。只有朝廷尽快制造出火药,才能割断对河北的依赖。
关键是这些女真人,言而无信,人面兽心,得了黄河以北,控制了山东、淮南,就怕有一日又挥兵南下,妄图吞并江南。
这些女真番子,简直是卑鄙无耻,狼心狗肺,没有一点仁义道德。
大宋朝廷,如何到了这种地步?
“哎呦,直娘贼的张一佛,下手太狠了,老子哪一天非抱此仇不可!”
龚吉趴在营房的通铺上,一边呲牙咧嘴地呻吟着,一边嘴里面狠狠地骂着。
今天又因为训练不合格,被训练的教官一顿棍子,打得他整个屁股都肿了起来。要不是朝廷还指望着他们对付金人,恐怕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兄弟,你也太不长眼了,什么人不得罪,偏要去得罪张一佛,简直是自讨苦吃,怪不了旁人。”
隔铺的黄俊靠在墙上,揉搓着自己的脚丫子,神色间颇为不屑。
“凭什么,他张一佛自己修宅子,凭什么喊咱们弟兄去干活? 干活又不给工钱,这放到哪也说不过去。”
龚吉来自江都乡下,穷人家的放牛娃一个,根本不懂外面的人情世故。黄俊看他榆木脑袋,还是不开窍,忍不住在旁提醒到。
“人家张一佛是你的上官,你不去干活也就算了,还让其他人去要工钱,人家当然要故意收拾你了。兄弟,长个记性,千万别较真呢。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黄俊是过来人,至少在扬州城长大,这里面的门道、人情世故一眼就能看穿。这龚吉是个直肠子,若是以后还这样,恐怕少不了挨整。
“要不是为了这三贯钱,打死我也不到这儿来。”
龚吉眼神里面都是无奈,他趴在床上,过来片刻,这才问道。
“哥哥,你说咱们打的过番兵吗?”
黄俊看了一眼营房中三五成群,正在聊天的士卒们,摇摇头道。
“我看是难。那番子打起仗来,连朝廷的禁军都挡不住,就咱们这些新兵,恐怕是够呛!”
也是,对于黄俊这些人来说,入伍时间最长的也不过半年,大多数新兵都是三四个月。他们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要让他们和骁勇善战的金兵抗衡,确实还嫩了点。
“这么说,咱们不可能是番兵的对手了。”
龚吉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暗淡了下来。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思量些什么事情。
“龚兄弟,你也不要这么没心气。”
黄俊低声笑道:“到时候咱们凭城而守,打不过了坐船走就是。番兵都是旱鸭子,肯定追不上咱们。若是实在逃不掉,投降了就是,总比人当场杀死强。”
龚吉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扭过头来看着旁边的黄俊,迟疑道:“哥哥,这样也行?”
“这有什么行不行的。”
黄俊却是眉头一抬,脸色凝重了起来。
“想想你的家里人,再看看那些当官的。听哥哥一句话,千万不要当真。也许到时候仗打起来,那些个大头巾们,早就一个个先逃走了,谁还顾得上咱们。”
龚吉目瞪口呆。不是说要忠君爱国,杀身成仁吗,怎么到了黄俊这里,就变成了另外一种说法?
对于黄俊这样从小长在街市里面的南方人来说,什么春秋大义,仁义道德,在他们眼里都是狗屎。只有他们自己的性命,只有自己活着才是真的。
当官的逍遥快活,当兵的低人一等,打仗是当官的先逃,凭什么他们这些人要当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