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瀚胡子拉碴,脸型消瘦,一双凶残的小眼,此刻也是黯然无光。比起前几年的神采飞扬、不可一世,早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女真大军南下,他的两个爱子、完颜设和马和完颜斜保,却是相继阵亡。虽然他还有两个幼孙在世,但中年桑子的悲痛,短时间内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一阵的剧烈咳嗽后,完颜斜也终于直起了腰。完颜吴乞买赶紧弯下腰来,关切地问道:“斜也,要不要紧,要不要回去歇息一下?”
斜也摇摇头道:“陛下,还是赶紧议政吧。”
女真议事,极其简单,原来是地上环坐,指画灰土议事。灭辽以后,议论国事,才稍微正规了一些,只不过也是环坐论事,颇似简陋版的“圆桌会议”。
完颜吴乞买坐直了身子,眼神也冷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脸上的神情凝重。
“此番我军南下,算得上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唯独在这河北道,连折几位皇室重臣,阇母和讹里朵都被宋人砍了头,还折了马五和斜保这样的猛将。你们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完颜阇母是完颜吴乞买的胞弟,他自然是有些难过。但是完颜宗辅作为太祖系的骨干之一,他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我大金这两战,都与那宋国的王松有关。此贼擅长突袭战,所造火器又是十分的犀利,所以阇母和讹里朵才陨身河北。依我看来,此贼若是不除,必是我大金的心腹大患!”
完颜宗干不愧为皇室的智囊之首,一开口就言简意赅,点名了当前战场的重点。
完颜宗瀚目露凶光,狠声说道:“王松此贼,我必杀之!”
“粘罕,你要节哀,不要太过伤心,误了大事。”
完颜吴乞买皱了皱眉头。这些个皇室重臣,有时候太过狂傲,简直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王松此贼,实力确实非同一般。此人趁着暑热,竟然连克真定府、中山府、河间府,北地三镇尽归其有。不知此人能不能被招降? 若是可以,我朝去一心腹大患,封他一个“宋王”也无不可!”
完颜斜也轻声赞道:“陛下说的没错。只是看这王松一贯的作为,恐怕是很难招降。若是如此,就只能出兵征讨了。”
人人都知道,王松和女真人势不两立,两军交战,从不手下留情。是以劝降的可能微乎其微。
完颜宗瀚摇摇头道:“陛下和国相主意是不错,只是这王松又臭又要硬,不可能投降我朝。否则,他也不会把阇母和讹里朵的脑袋砍下来,还堆在城外向世人示威。这明明就是在向我大金国挑衅!”
完颜娄室皱眉道:“宋人视王松为英雄! 此贼在府州杨家沟,宁愿战死到最后一人,也不愿意投降我大金朝,可见这狗贼难以劝降。皇帝和国相就不要抱这希望了!”
完颜吴乞买点点头,对完颜宗弼道:“兀术,你此次南下攻宋,宋人的虚实可都看得清楚?”
“陛下,宋人两淮之地,没有什么久战之兵,顷刻可下。宋人的东京留守司却是有些难缠。此次我带兵南下,本想一鼓作气,攻下东京城,把大名府孤立起来。谁知道在滑州和东明都遭到了宋兵的阻击。所以我才不得不进攻宋人两淮之地。若是我挥军北上,和讹里朵兵汇一处,王松那贼也不会得逞!”
完颜吴乞买一愣,不由得问道:“兀术,一个王松已经让人头疼,现在又出来个东京留守司。究竟是那个宋将把守,竟然能挡得住我女真勇士的冲击?”
完颜宗弼,这位历史上为宋人所熟知的四太子金兀术,此刻是年少气盛、雄心勃勃。
“陛下,东京留守司的大宋官员是宗泽,听说他卧病在床,垂垂老矣,恐怕挨不了多长时间。与我军在前线作战的乃是宋将岳飞。此人足智多谋,骁勇善战,部下军士都是死士,战力颇强。听说设和马就是折在此人的手上。”
听完颜宗弼提到岳飞,完颜宗翰的小眼睛微微睁开,两道寒芒随即射出。
他轻声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岳飞以前也是王松的部下,而且是河北忠义军的主将。后来听说王松战死,这才重归于宋廷。”
“哦!”
完颜吴乞买恍然大悟,他捋须沉思道:“听说王松在府州战死,我心里松了口气。想不到我朝损失兵折将,竟然还给此贼逃生,还连折我大金皇室数人。若是能年少20年,我必亲自上阵,砍下此贼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