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何总管是不愿意带兵出城呢?”
陈遘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本官再说一遍,本官恕难从命。本官不是王松王相公,没有在千军之中耀武扬威的本事。陈知府可以另觅他人,在下却是爱莫能助。”
身处绝境,缺衣少食,能坚持数年而不降敌,他已是问心无愧。本来生死也就是几日之事,但陈遘以势压人,让他莫名地不舒服,心里读书人的一丝傲气和倔强让他断然拒绝了对方。
何总管脸色铁青,针锋相对,居然是毫不留情。
看到两位主官当面争吵,城墙上的士卒都站了起来,就连悍将沙振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位。
“来人,把这狗贼拿下,砍了他的人头! 把首级挂在城墙上,让弟兄们看一看,看谁还敢违抗军令,逡巡不前!”
陈遘身后的几名士卒上前,把何总管牢牢控制住,但却无人执行军令,看来都是在犹豫,等待上官的指令。
“陈遘,你这是公心私用,挟私报复。到城外去和番子作战,你自己为何不前去?你不过是要我当替死鬼而已!”
何总管依然倔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上官已经动了杀心。
“陈相公,何总管只是一时糊涂,还请陈知府手下留情,饶他一条性命。”
沙振大惊失色,和旁边的士卒一起上前求道。
“陈相公,何总管也是朝廷命官,你杀了他,与律法不容,还是三思。”
沙振的话刚说完,何总管这个读书人出身的呆子,又拧着脖子喊了起来。
“陈遘,赶紧放了本官,否则本官和你没完,一定会到上官那里告你!”
陈遘脸色变得冰冷,寒声道:“本官受朝廷委托,总领中山府一切军政要事,难道还杀不得你个小小的总管。军士,马上上前行刑,否则军法从事!”
何总管脸色苍白,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军士已经抡起了手中的钢刀,恶狠狠地一刀砍下。
鲜血四溅,何总管斗大的头颅掉在地上,他眼睛圆睁,眼神里全是不服和难以置信。
“把此贼的头颅挂在城墙上,也让士卒们都看一下,这就是违抗军令,不服军令的后果!”
士卒们面面相觑,赶紧应诺。
“陈向功,你这又是何必。”
沙振看着地上的头颅和,满地的鲜血,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看到士卒们都是恭恭敬敬,陈遘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他大声喊道:“沙振,你素有勇名,委任你为中山府总管一职,明日夜间带兵出城,追杀金人。”
沙振本想立即拒绝,看到陈遘脸色不善,他赶紧抱拳,颤声道:“小人遵令。”
沙振回了房间,焦躁地走房中踱来踱去,心中仍然是惶恐不安。今日,他在城墙上亲眼目睹陈遘杀了何总管,心中的惧怕现在还不能平息。
出城攻击金人,以步卒对付骑兵,他还有活着回来的可能吗?
门“格吱”一声响,沙六等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走了进来,随手把房门紧紧的关上。
“大官人,陈遘如此心狠手辣,再待下去,早晚是个死。朝廷都割了两河,咱们守了这么久,已经是仁至义尽,没有必要陪陈遘送死!”
沙六的话让沙振摇了摇头:“番子暴虐,大伙心里都是不喜。陈相公下了军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出城和金人野外对垒,这他娘就是飞蛾投火,是白白送死!”
沙六狠声道:“大官人,早晚都得死,不如杀了陈遘,放番子进城,城中的百姓还有条活路。”
话说的冠冕堂皇,但众人都知道,这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沙振心里一惊,想起白天城头上陈遘杀何总管的一幕,眼珠一转,狠下心来。
“陈遘手下,可是有不少人忠心耿耿。明日我再去劝劝陈遘,要是他不肯回头,也只能……”
他抬起头来,握紧了拳头,沉声道:“也”
看到沙振眼中的狰狞,沙六心里打了个寒战。
“大官人,只能痛下杀手,免得兄弟们给他陪葬!跟了番子,最少能留条性命,跟着陈遘,就是死路一条!你说怎么办,弟兄们都听你的!”
一个汉子迟疑道:“总管,陈遘为人宽厚,两袖清风,很得城中军士的爱戴。要是一击不中,恐怕会引来灭顶之灾。”
沙振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
“明日正午,趁着天热众军休憩,我先去府衙杀了陈遘,你们随后跟上,完了事咱们一把火烧了府衙,兄弟们再打开城门,迎接番子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