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众人一起用力,船只很快就脱离了金人的视野,划向了黑暗中的五丈河。
船只一路向西,大雨中还在赶路的百姓们纷纷登船。众人趁着夜色,使劲向西划去。
李宝筋疲力尽。他坐在船舱里,大口喘着气,等船只行驶了一段时间,一颗心才平稳了下来。
在他的周围,都是一张张兴奋的脸庞,即便是浑身潮湿,气喘吁吁,人人也都是精神焕发。
也不知睡了多久,李宝猛然睁开了眼睛,被外面乡亲们的喊叫声惊醒。
李宝心里面一激灵,立刻站了起来,窜出了船舱。
“李宝,李达和李壮都去了船头,听说到了东京城外。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甚事。”
李虎的父亲李二伯靠在船舱的舱壁上,抱着两岁犹在熟睡的孙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二伯,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李宝出了船舱,抬头向前看去,只见船只周围,几艘战船环绕,船头站满了引弓待发的军士,人人手持刀枪,虎视眈眈。
“你们是哪里的百姓,怎么会有朝廷的战船? 全都下船,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大宋的水师战船和漕船、客船都不一样,宋兵将领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招呼着军士,气势汹汹,蠢蠢欲动。
船上的男女老幼瑟瑟发抖,即便是那些手拿刀枪的精壮汉子,此刻也是脸色煞白,没人敢说出一句话来。
李宝鼻子里冷哼一声。一路九死一生,却要受这些魑魅魍魉的盘问。
“将军,我们乃是巨野县的百姓,趁着雨夜,偷了巨野县番兵的水师战船去河北大名府,还请将军放行。”
李宝分开众人,走上前去,拱手行礼道。
说实话,他对这些大宋官军一点好感也没有。平时也就欺负欺负百姓,一到了战场上,就全是软脚鬼。
“就凭你们,也能偷掉番兵的水师战船? 简直是信口雌黄!”
为首的军官跳上李宝等人的船头,上下打量了李宝一下,又看了看衣衫破烂的一众男女老幼。
“是不是盗匪,到了衙门自知。放下你们手里的兵器,全部上岸,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军官不管不顾,一双眼光在船上看个不停。
这几艘战船拿去,肯定能卖不少银子。即便是交到军中,赏赐肯定也会不少。
这些百姓身上,也能搜出一些东西。
船上的人默然不语,有人就欲迈步下船,显然惧于官军的淫威,不敢与之抗衡。
李宝见军官眼中露出贪婪之色,总是打量着乡亲们身上的包裹,感觉不妙。他忽然飞身上前,手里的短刀,瞬间架在了军官的脖子上。
“想要抢船搜刮,也得看老子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李宝把军官挡在身前,对其他的百姓大声喊道:“马上开船,不要停下!”
短刀架在脖子上,寒气渗人,军官的脸色变得煞白,他一动不动,说话也变得哆哆嗦嗦。
“赶…紧放下你手…上的凶器,否则本官…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让你们全都变成马蜂窝!”
“快把孙指挥放开!”
船上的宋军纷纷拉开了弓箭,对准了船上的百姓。
“要射,先射死我们!”
李壮和几个亡命徒分开人群上来,手拿刀枪,护在了李宝的前面。
宋兵都明白,这些都是贫苦的底层百姓,跟盗匪扯不上任何关系。他们拦下船只,也只是想打些秋风。谁知孙指挥胆子更肥,竟然看上了战船。
“发生了何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百姓和官兵对垒?”
一艘船只划了过来,一个相貌威严的年轻军官站在船头,脸色难看。
“岳副统制,孙指挥怀疑这些人是盗匪,没想到却被对方……”
话未说完,岳飞冰冷的目光射了过来,军士赶紧低下头去。
“岳副统制,求你救救下官!”
孙指挥脸色苍白,身子却不敢动分毫。
“这位兄弟,你放了孙指挥,本官立刻放你们离去,绝不阻拦!”
岳飞憎恶地看了孙指挥一眼,摆摆手,官军们移开了战船,纷纷向两岸驶去。
李宝不再犹豫,立刻放开了孙指挥,抱拳道:“多谢将军。”
孙指挥赶紧跳上岳飞的小船,满脸惶恐,惴惴不安。
岳飞转身离开,李宝暗自摇头,想不到这汴京城,还有这样的好官。
众人离去,没走多远,前方几艘战船迎面而来,船只上“王”字的杏黄大旗随风摆动,好不威风。
李宝心中一动,走到船头,大声喊了起来。
“将军,我等是巨野县的难民,偷了番兵的水师战船,要去投靠王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