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端起了茶杯,董才赶紧告辞,就要离去。
走了两步,他匆匆返了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相公,当日在女真大营,在宋人的俘虏里面,有一人自称是洺州知州黄潜善,小人不知,此人还在不在城中?”
王松大吃一惊。想不到这黄潜善,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想起此贼开启城门私自逃离,致使数万洺州百姓被屠,王松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铁青。
若是让此人活着,就是对遇难者最大的不敬。
董才离开,李若虚才从屏风后走了过来。
“相公,汉儿朝三暮四,狡诈多变,战场上若是倒戈,岂不是引狼入室。下官实在是有些担心。”
王松端起一杯茶,却是已经凉透。他仰着脖子,一口灌下。
“汉儿在女真人军中,地位低下,女真人不拿他们当人看,他们自然是压抑许久。士卒需要的不仅是饷银,还有尊严和荣誉。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强大。”
忠义军军纪森严,他才不管汉儿们敢不敢作恶。谁要是不服,自有军中的宪兵管制。
李若虚点头道:“相公,两河之地,女真人部下的汉儿,怕不下一二十万之多,总不能全靠杀戮。汉儿若知我军优待俘虏,做恶时自然也会手下留情,我大宋百姓受的苦就少些。 相公想要恢复河北之地,首要之急是解决兵力不足的问题。除了募兵,这些汉儿俘虏也是一个不错的兵力来源。”
“李公所言,甚合我意。”
王松点头道:“金人畏暑,暑去秋来。我欲趁着天热,发动“夏季攻势”,从今以后,每年都是如此,收复失地,驱逐金人,解救百姓。不知李公以为如何?”
“夏季攻势?”
李若需思索片刻,点点头道:“两河之地,金人只知野蛮杀戮,而无宣抚教化,故无法有效占领。女真骑兵精锐,宋兵则是腐烂不堪,不堪一击。金人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但宋兵始能长期抗争,以求生存,实因赖天时与地理也。天时者,金人畏暑,只能秋兵;宋人大多畏寒,适于春夏用兵。金人畏署,秋冬南侵,至春北还,宋在春夏之间,复向陷区推进,宣抚招纳,军事不能及之地,亦能政务上收复。相公,此计甚好,可以在秋日女真人南下之前,尽可能地积蓄力量,也让新军得以实战。”
王松赞赏地点了点头。人才之重要,从李若虚身上就可以看出。有时候你勿需多言,对方便能迅速捕捉你的意思。
女真人没有统治意识,只知道军事进攻,有破坏没有建设,不能贯彻其政治战略。为补救其先天弱点,只能凭两种方法,以求迅速灭宋,一就是闪电战,追擒宋皇,二就是利用宋人建立傀儡政府,以行统治。
如果他所料不错,女真人会和历史上的一样。南下继续侵宋,以求迅速灭了宋廷,回头对付自己。二是扶持山东刘豫,建立伪齐政府,为其冲锋陷阵,充当马前卒。
不过,这些在历史上被证明过、都失败了的做法,在王松看来不值一提。中华南北万里,地势复杂,河流山川,想要像灭辽一般一举攻克,简直是痴心妄想。
“夏季攻势,可以随即展开,先巩固了两河之地再说。到时候河北河东连成一片,太原城和大名府东西呼应,再加上太行山的抗金义军,女真人想要在轻易占领,恐怕没那么容易。”
李若虚点点头:“相公,下官这就草拟军文,马上传告军中。”
王松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董才方才说,黄潜善这狗贼还在军中。你去查一下,此贼是洺州屠城的罪魁祸首,若是抓住了就地正法,不必回来禀报!”
“相公放心,小人立刻去办。”
李若虚刚要离开,王松又把他叫住。
“李公,抓住此贼,明正典刑。一来对洺州的死难百姓有个交代;二来也可警惕地方官员,不可引狼入室、荼毒百姓;三来也可以树立我军在河北的声誉,吸引更多的百姓前来从军。”
李若虚肃拜道:“相公所言极是。”
李若虚离开不久,匆匆回来,摇头道:
“相公,百姓都已随南下的官军离开。相信此贼混在百姓当中,随船逃离了。”
“让人前来画像,撒下缉捕文书,告诸各州县,活捉此贼,赏银万贯,取得此人的首级,赏银五千。务必要抓住此贼!”
夜色已经黑了下来,董才回到军营营帐,却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全是军中的老兄弟。
“各位兄弟,这么晚了,忙了一天,你们难道还不累,还不快回去早点歇着?”
“大哥,听说那王松叫你去问话,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说来听听?”
感受到周围人火热的眼神,董才看了看众人,压低了声音。
“王松说了,要把兄弟们打散,重新整编,全部编入忠义军的队伍。”
屋中之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没被逼上绝路,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那一切就还有希望。
黑脸刘易幽幽道:“大哥,听起来,再也不用当垫背的,比在女真人手下好的多! ”
韩飞虎却摇头道:“忠义军军规严苛,没小娘子玩,不能掳掠。当真是没有意思!”
“虎哥说的是!”
一旁的刘二,迫不及待接上了话茬。
“南人的小娘子,一个个比水还嫩,千娇百媚又百依百顺。若是不能舒坦,不如早做打算!”
“两个狗日的在想甚?”
董才皱起了眉头:“韩飞虎,刘二,以后这些话就不要说了。一旦被忠义军的人听到,谁都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