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元年,河东路首府太原城,熙熙攘攘,热闹异常,仿佛如过节过年一般。
太上皇赵佶即位,朝廷与金人签订城下之盟,大宋朝廷南迁,大宋割让两河与金人……
晴空霹雳,雷的众人外焦里嫩,所有人没有想到,大宋竟然要把河东割给金人! 这也预示着,北地的雄城、河东路的治所太原城,也被拱手让人了。
相对于官府的集体沉默,民间百姓的热情却是一下子被点燃了。那些城中的年轻士子们,每日聚集于太原知府衙门门前,等待着官府最后的决定。
知府衙门大堂,跪下听旨的张宪、王彦等人,在朝廷钦差割让河东的旨意还没有读完时,就已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
“王彦、张宪、牛皋,撤兵回京,割让河东,这是朝廷的旨意。你们难道要抗旨吗?”
眼见几个下属如此猖狂,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张俊脸色铁青,大声怒喝了起来。
张宪冷冷哼了一声,和牛皋等人,径直坐回了椅子上面。
“身为天子,不能保境安民,造福百姓,反而畏敌如虎,卑躬屈膝,弃万民于蛮夷小族之手。这样的天子,不让也罢。这样的朝廷,恕我兄弟,不再和其有半点瓜葛。”
张俊怒不可遏,想要再发怒,张宪却首先开口,把他的话逼回了肚子里面。
“笑话! 割让河东,我忠义军几万兄弟的血,不就白流了吗! 我等兄弟,只想对抗金人,多杀几个番贼。至于谁当皇帝,又与我兄弟何干?”
张宪的话,让张俊等人目瞪口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牛皋的怒喝声,又在大堂里回荡了起来。
“奸臣,赶紧带上你的圣旨滚,这里不欢迎胆小如鼠的无耻之辈! ”
“尔等……这……是要违……抗圣旨吗?”
传旨的钦差脸色苍白,哆嗦着蹦出一句话来。
“什么狗屁圣旨?”
王彦戳指怒骂,脸上肌肉扭曲,显然愤怒之极。
“先皇并无恶行,太上皇得位不正,这圣旨要舍了河东百姓,不接也罢!”
宣旨的官员满脸煞白,呆呆地看着王彦等人,浑身都发起抖来。
“目无天子,真是岂有此理!”
张俊气的脸色红发,指着面前几人,大声道:“来人,把这几个抗旨不遵的贼子全部拿下。快点!”
周围的军士面面相觑,却无人敢走上前来。
张俊大怒,声嘶力竭,放声喊道:“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拿下!”
张俊怒目圆睁,堂中卫士依然是沉默不语。几个军官无奈,作势拔刀上前。
“谁敢上前,老子先砍了他的狗头!”
牛皋勃然变色,拔出刀来。所有的卫士都是拔刀在手,站在了牛皋的左右,对着张俊们怒目而视。
“张相公,别喊了,喊破了喉咙也没用。”
张宪面色平静,分开持枪执刀的军士们,走了出来。
“他们大都是河东子弟,想要让他们背井离乡,把河东和家乡父老留给番子,恐怕他们自己都不答应。”
“张宪,你们这是要造反啊。本官又如何向朝廷交代?”
张俊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心里清楚,只怕今日之事,已是不能挽回。
新皇赵佶登临大宝,他若是光着身子回去,没有一兵一卒,皇帝责罚不说,好不容易到手的高位,恐怕也要烟消云散。
但是,让他留下来和张宪、牛皋这些人一起在河东对抗金人,他却没有那样的豪情壮志。他已年过四旬,壮志凋零,只想着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富贵享年即可。
张俊心惊肉跳。万一这些人暴起,对他痛下杀手,他岂不是鸡飞蛋打?
“张相公,你还是速速离去。一旦金人得知我等不愿让出太原城,再想离开,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虽然接受了张叔夜和秦桧等人接管河东忠义军的军令,平日里中规中矩,但在骨子里面,他是看不起这些人的。
如果是太平盛世,他或许会随波逐流,左右逢源,不得罪任何一方。但如今是乱世,强敌入侵,他不可能抛下自己的家乡父老,跟随张俊南下。
何况,王松没死,抗金的大旗已经竖起,他又怎会明珠暗投,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牛皋看着张俊,手已经握紧了刀把。一旦张俊张狂,他便会痛下杀手,要了此人的性命。
大堂之中,忠义军将领们如此托大,一个个打了鸡血似地兴奋,还不是因为,王松要回来了。
张俊心知肚明,看了看堂中众将,苦笑一声,颓然坐会了椅子。
“各位兄弟,你们各行其是,本官不再阻拦。本官也不会把太原城交给金人。咱们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兄弟们都珍重吧。”
王松活着的风声,传遍整个太原城。想要带走太原城的将士,谈何容易?
这些骄兵悍将,都是王松的狂热信徒,万一铤而走险,他岂不是成了白骨一堆?
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这才是大丈夫所为。今日,得先保住性命要紧。
如今,还要感谢王松,并没有对他下手,否则,他只能坐以待毙。
“张俊,我忠义军要和番贼血战一场。两军交战时,请你率部下和钦差离开。我等兄弟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张宪面色平静,朗声说了起来,眼神里有一朵火焰。
王彦走了出来,振振有词。
“番贼蹂躏河东,我军将士已忍了半年之久,不要说人,连马都养肥了。如今,我们就要让番贼们看看,我忠义军的男儿还在,他们要为他们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张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张宪等人,心头茫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