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春秋战国时的赵国都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地,胡骑纵横,一片腥膻。
残破的城墙上,烟熏火燎的痕迹犹在,城头上处处的血渍、无数悬挂着的人头,让天地平添了几分萧瑟。
城外尽是一片片狼藉的良田,横七竖八的都是宋人百姓的尸体,野狗在其中游荡。护城河里已经被填平,城墙下层层叠叠的宋军尸体,刀枪箭矢散落,残破不堪的战旗,破碎的云梯,恍若末世一般。
如此多的尸体散步野外,也不清理埋葬,难免会引起病疫。金人来去如风,烧杀抢掠,留下的疮痍,自有宋人来承受。
田中的麦子接近成熟,战马、人车这样来回践踏,刚刚灌浆的作物,转眼成了牛马的饲料。
清晨飞翔的小鸟,浑然不知人间疾苦,依然在空中叽叽喳喳,欢快地寻找食物。
“直娘贼,这宋人的地方就是富裕,遍地黄金,绫罗绸缎到处都是。那美人一个个白白嫩嫩,跟羔羊一样,怪不得女真人要南下劫掠,别提多爽了! ”
董小黑站在城门口,手里拿着长枪,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满脸都是猥琐的神色。
“董大头,你说这有个屁用。那些白白嫩嫩的美人,也是咱们能碰,还不是都归了上面的女真贵人! ”
刘孝辉鼻子里哼了一下,目光里全是讥讽。
“只有那些村妇才轮到咱们兄弟。昨晚,马五睡了五个小娘子,你说够不够爽?”
周围的金兵都是睁大了眼睛,摇头晃脑,发出一阵惊叹声。
“怪不得今日没见到马五,敢情是腿脚发软,起不了床才是!”
“这些宋人女子,一个个娇滴滴的,怕是经不起折腾,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刘孝辉冷声道:“反正轮不到咱们。话说回来,这邯郸城可是富得流油,金银财宝无数。听说昨日一天,女真人就弄了十几万贯钱,银子多的几十辆牛车都拉不下!”
金兵们的又是一声声惊叹,人人都是摇头,啧啧称羡。
董小黑惋惜道:“直娘贼的,兄弟们忙活半天,也不过每人弄了几贯钱,大块的银子没见到几块,想不到全被上面给搜刮走了,真是晦气,晦气! ”
一名长脸金兵笑道:“大头,你眼红也没个鸟用。这历来攻城略地,苦活累活、填沟负重、做挡箭牌,都是咱们兄弟干。人家在城里吃酒作乐,咱们在这守城巡视,你说,这鸟城门有什么好守的。要怨,你就怨自己不是女真人吧。”
刘孝辉满眼都是羡慕之色,咂咂嘴道:“直娘贼的就是! 女真贵人们多爽快,敢反抗的宋人全被割了脑袋。那些富人的金银财宝、妻妾娘子全被收走,自己被装在袋子里,马蹄一阵乱踩,全见了阎王,那些家伙死的时候,叫的那叫一个惨! ”
对于这些北地的汉儿来说,自幼长于辽人统治之下,“夷夏观”和“正统观”早已改变,也已认同辽人的正统地位,早已非复宋朝开国之时“心向中原”之人。
汉儿在生活习俗上也早已“胡化”,宋人对其歧视,称之为“番人”。导致汉儿对自身的民族归属缺乏明晰的认识,既非契丹、女真,也非中原汉族,心理上日益边缘化。
与此相伴的,其在政治倾向上没有任何原则,无论辽、宋、金,谁能立得住脚、从那获得的好处多就归附于谁,完全是从自身利益而非民族感情出发,左右叛附。
汉儿跟着女真人南下,每日里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即便有些良心的,也是近墨者黑了。尤其在这人吃人的乱世,有今天没明天,及时行乐吧。
众人在城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发牢骚诉苦,直到听到远处的叫喊声,众人才抬起头来,懒洋洋向前看去。
西门外的官道上,一大群汉儿溃兵失魂落魄,旌旗散乱,人人脸露惊恐之色,好似吃了败仗一般。
“都站住,你们是谁的部下?”
城头上的女真军官大声问了起来。
“赤没将军,我等是刘福统制的部下,出去攻打固镇,吃了败仗。”
“一群没用的蠢货,打家劫舍也能空手回来。”
女真军官狠狠骂了一句,马五让这些人去固镇,查探有无玻璃和火器作坊的消息,谁知道却吃了瘪。
他打量了一下前面几个认识的汉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董小黑等人赶紧上前,移开拒马,汉儿们簇拥着,一起向城门口而去。
刘孝辉不禁有些好奇,除了前面几个汉儿自己认识,其他的都是生面孔。
“刘都头,你看官道那边,好像有马队过来。”
正在狐疑不定,远处烟尘腾起,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刘孝辉心头一惊,和城门口的金兵一起,向远处望去。
官道上烟尘滚滚,一队数百甲胄在身的女真骑士打马狂奔,直朝城门奔了过来。
“这些骑兵们要作甚?”
刘孝辉摆摆手,示意汉儿们让开些,给远来的马队腾出路来。
城门上的女真军官疑惑不解,这又是那来的骑兵,不会是铩羽而归的胡儿吧?
众人疑惑的功夫,骑兵已经旋风般冲了过来。城头的女真军官看的仔细打量,头顶冒汗,大喝了一声:“快关城门!”
董小黑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刚刚过去的几个溃兵,从怀里各自掏出一个个圆滚滚的铁疙瘩,点燃了引线,朝他们扔了过来。
另外一些溃兵,则是轮圆了胳膊,一个个冒烟的铁疙瘩,直奔城门的金兵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