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东东路大半为金人所据。赵楷若是到了那里就职,只怕是凶多吉少。
赵构也是哽咽道:“爹爹,儿臣只不过因为番子势大,逗留的时间过长,官家就对孩儿百般刁难。孩儿已经是自身难保,恐怕和三哥一样,要被贬谪到岭南去了。”
二人情真意切,泪水簌簌而落,悲愤之情溢于言表,唐恪不由得低下头来,暗叹自己道行太浅,做不到如此炉火纯青。
赵佶眉头紧锁,颤声问道:“这些事情,可是当真?”
赵楷磕头流泪道:“儿臣所言句句是真,不信父皇可以问耿相。”
耿南仲点头道:“如今金人压境,官家寝食难安,压力之下,肯定是考虑不周,难免做出些糊涂事来,这也是可以原宥,可以见谅的。”
秦桧摇头叹息道:“兄弟阋于墙、共敌外侮。如今却是兄弟相残,这真是亲者仇,痛者快。我大宋这是要风雨飘摇,要变天了。官家真能做出这种事情吗?”
唐恪轻声道:“官家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朝以孝治天下,看看太上皇如今境况,宫内冷冷清清,行若软禁。官家对待自己的爹爹都是如此,就更不用说兄弟和外人了。”
赵佶站起身来,把赵楷、赵构两兄弟扶了起来。自己一个人在房中踱起步来,良久,才回到椅子上坐下。
“你们要如何做? 本道君又能做些什么?”
赵佶终于开口问道。
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赵佶愿意,此事已经成功了一半。
耿南仲上前,在赵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赵佶的眉头一皱,显然对耿南仲的话语不满。
“殿前、马、步军等帅臣,统官家爪牙之兵,为官家心腹之佐,宿卫宫省、拱扈宸极。”
他看着眼前众人,摇头道:“殿前都指挥使王宗濋,乃是官家外舅,他掌控禁卫,此事万难成之。还有马、步军等帅臣,据我所知,乃是王松部下的将领。如此一来,此事更是难上加难。你们就不要再费心了吧。
殿前都指挥使王宗濋,昏聩贪鄙,毫无统兵能力。但因其是赵桓之母王皇后的亲属,而被任命为这一皇宫宿卫的要职。
耿南仲一等人想要推赵佶重登大宝,光是王宗濋这一关就不得而过,更不用说李彦仙等人掌控的马、步禁军了。三衙管军的选任,关乎至关重要的京城兵权。其最高的决策权,当然掌握在皇帝手中。
“道君皇帝有所不知,靖康元年,金人围困汴梁城时,南熏门破,王宗濋首引卫兵逃遁,几致都城失守。若不是王松神兵天降,恐怕汴梁城早已被攻破,官家也已成了亡国之……”
赵构朗声道:“官家对当日王宗濋置社稷于不顾,竟抱头鼠窜,早已是满腹牢骚。王宗濋也自知者明,整日里眠花宿柳出没烟花柳巷。只怕他这殿帅,做不了几日了。”
王宗濋这等贪鄙庸碌,酒色之徒,胆小如鼠,拿下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康王殿下所言甚是。王宗濋庸碌好色之徒,只要许以高官厚禄,美人珠宝,必能使王宗濋为我所用。”
唐恪站了出来,深深施了一礼。
“微臣愿意前去,玉成此事。太上皇不必为此担心。”
果然都是有备而来,看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赵佶微微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
“侍卫马军司,还有侍卫步军司,那些个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们,大多可是王松的部下,你们如何应对?”
耿南仲微微笑道:“太上皇无需担心。到时,只要让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分管外围即可。如今王松已死,这些人群龙无首,不难对付。再说了,即便他们知道了,这是皇家之事,又与他们何干。”
赵佶微微点了点头,又站起身来,在房中又踱了一会步,这才停了下来。
“你们要如何做,只管放心去做就是。”
赵构面对着众人,轻声说道:“各位大人,我不管你们如何去做,此事千万不要牵连到太上皇,出了纰漏,自己担下来就是。”
众人一起肃然拜道:“康王放心就是,我等牢记在心,绝不会牵连太上皇。”
“好! ”
赵构点点头,正色道:
“诸位,无论你们如何做,太上皇,三哥和我,都不希望看到骨肉相残的事情。诸位都记住了吗?”
赵构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赵佶的心里面。自己的九子运筹帷幄,心思缜密,竟然以前小看了他。
他频频点头,看着自己的九子侃侃而谈,三子也在一旁仔细倾听,不由得微微颔首。
“此事事关绝密,只有我等几人知道,诸位一定要守口如瓶,千万不可大意!”
其他三人都是面色凝重,指天发誓。
众人离开,赵佶也是心神难安,不断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直到夜深才离去。